无题

诗曰：

学成妙术转平江，兄弟偕行应募双。

公而忘家思报国，英雄智勇足安邦。

话说熊友鹤回到家中，选了个日子就将徐氏的灵柩送出殡，停放在祖坟旁边的厢堂里面，等着日后荣耀归来再行安葬。然后打造好头盔、战甲、鞍马和兵器，与少华的装备一起做成了两副。只等新春正月初四这一天，就要出发上路。吕忠私下里问主人说：“公子啊，这一回上路，老奴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省得在这里又被徐太太厌恶嫌弃。”公子回答说：“这是自然的，哪里还用得着你说。”

吕忠高兴地准备行囊，这里暂且表述一下这位被称为小孟尝的英雄。制作好了一根长长的画戟，打造出两杆紫金枪。只因为要代替妻儿尽孝，就把金甲银盔穿戴在自己身上。全都准备好之后包裹起来，新年已经到了，人们都在喝着椒酒。千家万户的爆竹声催促着旧年离去，每家每户张贴的桃符镇守住乡里。转眼间就到了初二，行装准备妥当后把衣箱送去。到祖坟祭祖的事情也都做完了，徐员外夫妇一起摆酒为他们饯行。熊浩就把家中的事情托付好，说了些离别之情。到了初四这一天出发的日期已到，兄弟二人就骑马出发离开了故乡。

话说熊友鹤和皇甫少华一共带着三个家人，吕忠也在其中，于正月初四黎明时分出发启程。熊浩看了看自己年幼的儿子，难免因为父子之情而落泪，落下好几行眼泪。他叮嘱乳母小心照料看护，然后就一起骑上马踏上长途之旅。

京城张贴皇榜招揽英才，熊浩从芝田骑上马出发。怀着壮志，远行的神色坚定，英气风发，作战谋略周全。重重的肃杀之气中英雄前来，两骑在红尘中飞奔而来的是俊杰之人。春雪飞舞，人脸被冷风吹拂，早梅刚刚绽放，马蹄印在雪地上延伸开来。一路迢迢直奔京城，心中只盼着能够夺取黄金宝印而归。熊浩原本想着走别的小路，但是皇甫少华一定要经过吹台。大家各自都带着防身的宝物，防备着有强盗暗中埋伏。晚上住宿，早晨出发，这样过了不止一天，新春正月十九日进入了吹台。皇甫少华和熊浩一起勒住马，用袖子拂了拂丝鞭，抬起头来。只见那吹台山山势高耸入云，营寨层层叠叠，高耸到碧霄之上。云雾缭绕的树木遮蔽了盘山路，寨门高高敞开，义旗飘扬。烽火硝烟弥漫，遮掩着营帐，早晨的太阳孤悬天际，映照着宝刀。其雄伟如同华山的一端，又仿佛有泰山的几分气势。果然是一座很好的吹台岭，怪不得能名传千里，出了很多英雄豪杰。皇甫少华悲伤叹息许久，急忙在马鞍上欠身行礼。

“啊唷，贤兄啊！”

“母亲和姐姐在此山被擒，小弟我应当前去闯龙潭虎穴。如果母亲和姐姐都没有遭受屈辱，万事作罢我就回来。如果有一点差错失误的地方，我立刻就攻破这座高山。还没到京城展示武艺，先建立军功报答圣上贤德。恳请贤兄暂且停住马，等我探听到确切消息就马上回来。”皇甫少华说完就告别，熊浩答应了，也不便阻拦。“贤弟啊，既然你想要探查军情，那我就暂且停下护送的车马。如果有任何差错失误，愚兄我会助力攻破强盗。”皇甫少华公子急忙答应，磕了一下马的雕鞍，放马前行。只见他，头上戴着堂堂正正的红色盔缨，斜提着画戟催马前行。铠甲的甲片在晨光下闪耀着光芒，征战的马蹄踏在地上扬起飞灰。马蹄在乱砖上发出声响，马匹刚跑过去，寒气袭人，云雾还堆积着。他骑在雕鞍之上，身似高高的柳叶，脸庞如同凝着碧水；抬起美玉般的面庞，嘴唇如同半开的樱桃绽放在春天。

嗯！在吹台山负责守讯的喽啰，赶快去通报你们寨主知晓：我是湖广岳州府平江县人，姓皇甫，表字少华，久仰寨主的美名，今天特意前来求见。

喽啰一听到就通报姓名，答应着飞快地奔往寨中。此时正值寨主韦勇达这天没有会见英雄豪杰。他正在皇甫家千金那里，在后帐围着炉火举起玉杯喝酒。已经知晓朝廷开榜招贤的事情，大家都想要返回京城去。只是害怕刘侯迫害，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还没有见到皇甫家的亲人。皇甫小姐长华心里不高兴，千般忧愁、万种思虑积压在眉梢。不断地流泪呼喊贤弟，说你怎么像大雁和鱼儿一样杳无音信，行踪不定。好几处招兵都没见到人来，又赶上张贴皇榜招募英雄。皇恩浩荡垂怜眷顾，所以有罪之人也得到宽恕包容。如果这一次还不出来，就别再想有机会到山东去报仇雪恨了。夫人也心里烦恼，眼泪双流，心中满是怨恨。懊悔当初主意差了，原本就不该让他主仆去躲避灾祸。如果当时一起被抓住，现在亲人都在山寨之中了。到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让人牵挂得怎能释怀。正在举杯悲叹的时候，只见那喜蛛垂着丝挂在半空中。飘来飘去转了三四圈，落在了长华小姐的酒杯之中。千金用玉甲急忙挑起来，粉腮上不知不觉微微露出笑容。

“啊唷，奇怪了，正在念叨同胞兄弟，就看到喜蛛垂挂。难道是团圆有望，亲人能够相逢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看到令旗晃动，喽啰在帐外通报军情。详细地说了有人前来求见通报姓名的事情，皇甫家千金心中就有了疑惑。她微微舒展柳叶般的眉毛露出一点喜色，樱桃小口开启说道奇怪。呼喊寨主一定要盘问清楚，详细考察来人是不是真的。皇甫少华的名字被透露出来，像这样把姓名分开来说很是蹊跷。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同胞弟弟，这一次亲人相逢将会非常快乐。寨主开口连忙说道，喜气洋洋地升堂下令，毫不迟疑。

却说韦寨主马上就升堂发令，告诉各位将士不需要参拜，只把皇甫少华叫进来就行。

一声命令下达让人去邀请，两边的人都高声答应。走进来的英雄正是皇甫少华，寨主在座位上仔细打量他。好的品格，优美的风度，有着龙凤般不凡的容貌，堪称豪杰中的第一等。寨主端详着心中暗暗称赞，这个人的容貌果然出众。看起来真的是功臣之后，今天特意来到山中探寻事情的端倪。如果是假冒皇甫少华的人，怎么能让我家长华贤妹认作同胞兄弟呢。英雄寨主又惊又喜，起身走到外面开口说话，还欠了欠身子。

“啊呀，前来的这位英雄，就是皇甫少华吗？不知道您屈尊来到我这山上，有什么事要指教呢？”

豪杰之士抬头向上看，心中很是惊讶这草莽之中竟有如此英才。身处山林之中原本不是什么高贵的事情，却能轻视朝廷的威严而保全自身。像韦寨主这样的风姿，名声自然能传遍四方。进入厅堂后只能深深地作揖，独自站在红色的罗幔外面说道：“在下是平江姓皇甫的，久仰大名特来拜会进入此山。能瞻仰您的尊容真是三生有幸，更想要询问一件事。昔日皇甫总督的家眷，曾经听说被劫持到山寨之中。如果夫人和小姐都在这里，希望大王您开恩让我拜见一下。”皇甫少华说到这里，英雄寨主满脸欢喜。离开座位，走到门前，拱手含笑开口说道：

“啊唷，妙呀，真是万分的惊喜啊！如此说来，你就是少华贤弟了。”

“山里面都是些将士，相见的时候为什么不报真名呢。我虽然独自称霸做草寇，但我要做的是扶危济困的人。劫持囚车也并非不善之举，现在她们正在山中被奉养着。我早就和小姐结拜为兄妹，也已经拜夫人做母亲了。正在忧愁你不来呢，谁知道上天恩赐你果然来了。不要怠慢，不要停留，快快和我一起进寨门吧。母亲和姐姐思念你都在梦中受煎熬了，早一刻相见就能早一刻慰藉离别之情。”皇甫少华公子心中又惊又喜，深深地施礼感谢寨主。

“啊唷，果真如此吗？多谢大王的救援之恩。既然已经拜认我的母亲，那和大王您就已经是兄弟了。”

“我的结拜兄长熊浩和我一同上路，现在停马在山前等待，恳请大王邀请他过来，我将不胜感激。”寨主急忙传令，让人快点去请上山来。“今天耽搁一下，明天再走，先把行李卸下，把马鞍也卸下来。”说着就称“贤弟请”，至亲之人相见是多么欢喜啊。皇甫少华公子心中悲切，跟着女扮男装的韦勇娥。穿过华丽的帐幔来到后院，韦寨主一边引路一边呼喊：

“啊唷，母亲、贤妹啊，真是万分的高兴！少华贤弟来了，快快来相见！”

夫人和小姐正在叹息，恍惚听到这话更加欢喜。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抬头一看就泪如雨下。前面是寨主韦君走来，后面跟着英雄皇甫少华。尹氏呼喊儿子到外面迎接，长华呼唤弟弟走上前拉住。千行悲痛的泪水实在让人叹息，一片哀伤的哭声实在令人嗟叹。皇甫少华急忙拂袖，泪如雨下跪在青纱之上。

“啊唷，母亲啊，今天相逢难道是在做梦吗？”

“突然遭遇风波十分凄惨，亲人骨肉被迫分离。在穷途末路之时主仆还能奔走，在异地他乡孩儿无所依靠。许久都不曾知晓消息，最近才知道囚车被劫之事。今天能够拜倒在母亲膝下，不孝孩儿欢喜若狂。啊呀，母亲、姐姐呀，十五岁分离，十八岁相逢，悠悠三年情思无尽。感谢寨主韦君搭救，今天亲人在山寨团圆。多少事情一时说不尽，亲人见面暂且宽心。”皇甫少华说完就嚎啕大哭，尹氏夫人泪流满面。家门不幸遭受飞来横灾，母子分离实在是悲哀。正在忧虑娇儿什么时候才能到来，果然心爱的儿子来到山上了。逃生之后情况如何呢？今天骨肉相逢可以诉说心怀了。皇甫夫人悲喜交加，长华小姐泪水满腮。娘儿姐弟相互搀扶着悲痛哭泣，一片悲哀的哭声传入耳中。寨主韦君也流下悲痛的泪水，暗自伤心，不能与父亲相逢诉说离别之情。在旁边劝解之后大家才止住哭泣，小英雄整了整衣袍站了起来。

话说皇甫少华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先拜见了母亲。然后走到寨主面前，欠了欠身子问道：“不知恩兄是哪里人士，有着如此不凡的仪表，怎么会置身于草莽之中呢？”尹良贞说道：“他并非出身低微浅薄之人，而是云南卫振宗总兵的公子。因为遭受陷害，所以才流落在吹台，改名叫韦勇达，招兵买马，也要去救父征东的。”皇甫少华见他也是同样遭受颠沛流离危难之人，内心更加敬爱。于是拜谢了他救母之恩，然后才与长华相见。这一番悲欢离合的情形，难以全部描述。于是大家一起坐下，各自诉说分别后的情况。尹氏夫人已经知道鲍芸仙忠心救主，熊友鹤仗义收留宾客，还有皇甫少华学艺下山，进京去参加选拔等事情。皇甫少华也知道了钦差奉圣旨抄家，草寇出山劫囚车等事情。大家各自叹息感慨，感佩对方的德行，感恩对方的恩情。

正在互相诉说离别的情形时，有人通报说熊爷被请进了厅堂。寨主韦君急忙移动脚步，少爷公子也站起身来。夫人小姐一同跟在后面，要去感谢这位仗义疏财的君子。熊浩刚上山见面，皇甫少华就指点着他与众人相见。良贞不等英雄下拜，就收起鸾袖，一转身躯跪在地上。

“啊唷，恩人呀！”

“承蒙您搭救少华孩儿，又结下深厚的义气。异姓兄弟能够同患难，还传授神奇的法术。小儿的性命都是您所救，我只愿世世代代结草衔环来报答。”熊浩一看她双膝跪下，连忙呼喊伯母使不得。常言说四海之内皆兄弟，萍水相逢而且相处的日子还长。伯母今天为何这样，反而让小侄我心中惶恐不安。况且还有尊卑之礼，熊友鹤我将终身抱愧难以忘怀。英雄说完脸色都变了，皇甫芝田急忙请母亲起身。孩儿和恩兄不分彼此，不需要这样拜谢。夫人站起来，千金也相见了，在厅堂上以兄妹相称。寨主韦君都一一见过后，立刻摆酒来增添欢乐的气氛。大王请出堂兄弟，和皇甫芝田这个小孟尝相见了。自古以来英雄怜惜俊杰，谈论兵法武艺都争强好胜。不一会儿就摆上了丰盛的筵席，大家一起举杯祝贺团圆。皇甫家的亲人同坐一桌，韦寨主陪着堂弟和熊郎。筵席分设两桌十分丰盛，鼎中盛着美食，桌上陈列着佳肴，锦幔张开。各种各样的珍馐都很可口，各式奇异的美味都能饱腹。鸡、鱼、鸭、肉高高地堆着献上，金盏银杯依次传递。当时有侍从人员斟满美酒，整个厅堂灯烛明亮。在座的说起刘奎璧，皇甫芝田满心愤恨。只愿能把严父救回来，报了冤仇才算是志向得偿。英雄寨主听到他的话，不觉惊呼道我竟然忘了。“贤弟呀，刘奎璧如今就在山上，这些年来被囚禁在马房之中。如果想要见刘侯之子，马上把他传来看看。”公子听了又惊又喜，急忙连连询问是何缘由。长华就说起从前的事情，有一份字据可以用来报仇雪恨。小姐怕伤了弟弟的心，投池这件事没有明说。皇甫少华让人把刘奎璧带上来，寨主飞快地传令下去。厅外的喽啰听到命令，齐声吆喝着下了山。不一会儿就听到铁链发出珊珊的声响，把被擒的国舅带了过来。他头发蓬松披散在脸上，破旧的衣服在双肩上零乱不堪。战靴穿在脚上还残留着彩绘，束腰的长带已经失去了环扣。丝毫没有了以前的英气和杀气，悲伤凄惨的面容实在可怜。

呆呆地站在丹墀下羞于抬头，还以为是要被开刀问斩性命不保了。皇甫少华在筵席上看到，两道凄惨的神色浮上眉梢。

“啊唷，伤哉！这就是刘侯的世子么？何故弄得这般模样？”

下面的人听到这声音叩首行礼，猛地心中一惊。定了定神朝上看去，感觉魂魄在头顶悠悠飘荡。在殿堂中悲叹的英雄人物，正是皇甫芝田君。自己惭愧从前做过的许多事，今天有什么脸面去见仇人。看到他还有怜悯之意，所以才发出“伤哉”这一声感叹。不如这个时候哀求他，或许能在死中求得生机。这次如果能离开吹台岭，刘奎璧我就不再做痴心妄想的人了。国舅想完欠了欠身子，摇晃着铁链发出悲切的声音。

“啊唷，皇甫贤兄啊，你可看到刘奎璧的苦楚了。”

“自从在小春庭分别之后，您就怀疑我有二心。奎璧我自己想难以强行辩解，只能忍气吞声不去争辩。督台老伯遭受冤枉，我还飞书告知我的父亲。为的是拜托爹爹呈上保本，以求相救免除刑罚。只因为天子心意偏执，下旨捉拿毫不放松。我为了征讨山寨被擒获，又被令姊逼迫招供。可怜这冤枉之事啊，信笔写来都是事实。被囚禁在马房极其残忍，今天幸亏又遇到旧相识。希望您能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释放我回京我将感恩戴德。自古以来冤仇都需要化解，您不可太过多疑。我要是含冤受屈而死，岂不是世世代代的深仇难以解开。恳请芝田兄您自己思量，两家世代交好莫要忘怀。”皇甫少华听完这哀求的话语，不自觉地微微冷笑两声。

“咳！刘君呀，你也应该想一想自己的行为。”

“在尚书府内争夺宫袍，有什么怨恨不能消除。当天的交情还胜过以往，少华我心中敬重你是豪杰。谁知道相爱没过多少日子，竟然将我哄骗到花园放火烧我。幸亏上天庇佑早早逃脱保住性命，你又为何在朝廷举荐参本？我父亲世代深受皇恩，这也是他分内应当的事情本没计较。但是你不应该加以陷害，导致我抄家被捉拿四处逃亡。从来万事都是由上天注定的，何苦为了仇恨怨气不消。用尽计谋也没有好处，

今天，我家亲人又团聚了。咳，刘君呀，当年你要是顾念交情，哪里会有冤仇结到如今。陷害我父亲成为反叛之人，我家必然要做报仇之人。父亲的冤屈不雪不是男子汉所为，这件事，想要顾念旧情也难以顾念了。你要是使用计谋只是为了害我，少华我，依然会厚待你如同宾客。如今我父亲遭受冤屈，如果不伸冤我就是罪人。想要恳请放你回去难以应允，你暂时就在这里享受安宁吧。”

英雄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走出座位含笑对寨主说道：“把他囚禁在马房也太苦了，能否允许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安置刘君。报仇自然会有最终的时候，像这样折磨他也没有必要。我们都是遵循道理的人，这些小手段是出于私心。希望寨主怜悯他，做一个慷慨的英雄留个美名。”寨主欠身说道领教了，然后在高厅上发出一道命令。“从今往后不许再加以凌辱，找个干净的房间让他休息。一天三顿不要分粗糙精细的饮食，连夜给他提供旧的铺盖。”喽罗们听到命令才退下，刘国舅心中惭愧当年害了好人。皇甫少华让人把他带下去，筵席上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酸楚。同样是世代功勋之后，今天他比自己家还要苦得多。皇甫芝田说完心中凄惨，英雄的双泪落在衣服上。皇甫少华公子很重交情，皇甫千金却十分生气。心中暗自说道同胞兄弟不顾孝顺父亲，留情必定是在小春庭的时候。如果是因为燕玉牵连的事情，只怕父母的冤仇难以报成。小姐带着嗔怒微微冷笑，放下金杯开启红唇。“兄弟说他比我们家苦，难道国丈刘侯也被轻视了吗？父母的冤仇必须要报，两家交好的情义淡薄又有什么可说的。等到将来报仇的时候，我把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小姐说完面容带着怒气，皇甫少华公子连连应声。“多谢指教一定依命，到了报仇的时候必然不会留情。”说完就在厅前一同饮酒，喽罗带着被擒的人下去了。因为皇甫芝田这么说了，从此他的饮食和睡眠都安宁了。当下山中的筵席散去，还没到亥时更鼓敲响的时候。

话说筵席一散，熊友鹤就和韦勇彪相对而坐谈论兵法，皇甫少华则同夫人小姐到后房去叙话。韦寨主因为想到自己是女子，不方便和他们共处一室睡觉，于是就退到外层的寨子去了。

她带着几分酒意暗自思量，十分羡慕皇甫芝田郎。山寨里的英雄成百上千，谁能比得上他的无双容貌呢。言谈慷慨真是奇特的仪表，举止端庄威严果然不同寻常。想到自己已经二十岁了，终身还没有托付实在令人伤心。如果能和皇甫郎君相配，才貌和门第也算相当。但是还有刘郡主在，多半她会做正妻房。料想自己缘分浅薄难以相配，且等亲人回来再做主张。如果姻缘不是自己所期望的，甘愿一辈子不再梳妆打扮。寨主暗暗心中悲叹，又合上美目卧在玉床上。一片苦心忧愁满怀，百般坚定的志向也恨意茫茫。不再说韦寨主的事情，且来说说娘儿几个倾诉衷肠。筵席散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回到后面，在灯前一同坐下，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皇甫少华极力称赞韦君的容貌，说这样的风姿也是不同寻常。况且他并非出身反叛之家，他还想要带兵去番邦救父。“以前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和姐姐堪称是鸾凤相配啊！”尹氏夫人听到这话，微笑着，挨近身子诉说详情。

“咳，儿呀，你只以为真的是男儿吗？”

夫人详细地把事情说清楚，皇甫芝田又惊又喜。连连叹息着称赞是奇女子，这样不愧是将门之后。独自统领千军万马真是豪杰，大节无损果然是俊英。要是论起深闺中的娇弱女子，怎么能躲避灾祸又保全自身呢。试想射柳定亲的姻缘之事，未必到现在还会更改。就算有才华也难以解决燃眉之急，近来的状况不堪言说。皇甫少华说到痛苦之处，忍不住凄惨地叹息了一声。尹氏夫人觉得这事瞒不住了，就呼喊儿子问他是否知道这件事。英雄只以为是在说重新婚配的事，就急忙问了一声。“儿在仙山待了将近两年，外面的事情不清楚。孟家的姻亲关系怎么样了？恳请娘亲告知一二。”尹氏夫人还没开口就心中凄惨，含着悲痛慢慢详细地说明情况。皇甫少华公子听到这件事，悲喜交加又带着惊讶。

“阿唷孟丽君，尔死得好苦！”

“夺袍定下的佳偶本是天定良缘，好事多经磨难从而引发祸端。圣旨逼婚暂时应允，为了仇家保全名节舍弃性命。你的行为才让人相信是多才的女子，而我却成了薄情郎。我对你已死心塌地地怜爱，你能这样做都是为了我皇甫芝田。千秋之下令人长叹实在值得痛哭，一片冰心实在可怜。”说得皇甫少华流下眼泪，自己悲痛到极点自言自语。

“啊唷芳卿呀！”

“与尔连婚竟未迟，巫山楚水隔千重。一朝守节投池死，不复还思见玉人。射柳姻缘都是假，夺袍佳偶总成空。卿能为我全名节，难道芝田志不同？吾效义夫君节妇，两人各自守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