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梁公在座位上殷勤地询问：“啊唷！君可把，乡贯家庭谈一谈。”君玉欠身恭敬地回答：“门生是，荆襄祖籍没有迁移过。家父家母都健在，而且幸运的是在我成名之时他们的头发还未斑白。只因为家境贫寒发愁度日，读书的费用筹措艰难。门生过继到康家之后，得到他们的另眼相看和提携。乡试的时候侥幸考中，到了会试又感激老师的恩情。我这荆襄的寒微之士得以登上金榜，时常感到惶恐内心不安。倘若能够得到皇上的恩泽，应当迎接父母到京城来。”梁公点头长叹一口气，说道：“难得高中状元。今后不需要再寻找住所了，选择日期入赘到我的衙门里来。老夫的小女排行第二，和你同岁都是十七岁。性情温柔而且情感和顺，很懂得《内则》里的礼仪规范。她的兄嫂到外地赴任，深闺很是安静，多亏了她早晚在父母膝下承欢。今天抛球招到贵客，选择吉日就要下聘礼。愿你们夫妇能够成婚，琴瑟和鸣永远相伴。”丞相说完就吩咐摆宴，家丁答应后就去传达命令。状元欠身连连道谢，说自己作为半个儿子应当自谦。说完就一同回到书院坐下，就有一些亲朋来贺喜到门口了。梁公把他们一一都留住，到了午后太阳斜斜的时候入席就坐。满座的宾客就像屏风上的山峦靠近华美的宴席，庭院里的花影映入珠帘之中。朝南的首位是尊贵的状元，其余的人都按照次序分开座位。梁丞相在国内居主位，举起金杯依次传遍众人。华丽的厅堂富贵而韶光艳丽，精美的宴席繁华而曙光鲜丽。饮宴到黄昏天色已晚，高高燃烧的蜡烛光影柔美。状元半醉起身，斜着扣好乌纱帽扶正玉冠。恭敬地施礼向岳父辞行，向后退三步走下厅堂。梁公送他到仪门之外，还分派了四盏纱灯照着他回去。

君玉骑上自己的宝马，出了相府就扬起马鞭。梁公送走宾客之后才进入内室，和景氏夫人相对而坐交谈。丞相讲述了见面的事情，说郦生原本要来一同参拜。自己回答说还没有到花烛之夜，等到成婚之日再行全礼。可喜的是女儿福分很大，彩球一抛就打中了英才。应当马上选择日期行聘礼，成就这终身的百年良缘。景氏夫人心生喜悦，连连称这件事全靠上天保佑。如果彩球打中了平庸愚笨之人，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可怎么办呢。不知道素华是什么想法，抛球之后反而很悲伤。此时她又躺在床上，不停地叹息还流着眼泪。能嫁给状元固然是万幸之事，可这傻孩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梁公听了微微一笑，说这本来就是儿女常有的情形不必多说。

暂且放下梁公夫妇的谈话，来说说郦明堂状元。饮宴之后骑上马鞍回到住所，一路有纱灯护送着回来。书童荣发正在等候，一看到他回来就迎上前去。

“啊唷，老爷回来了，恭喜得中状元了！”

明堂微笑着下马前行，打发了相府送灯的人。一众跟班都在伺候着，说道：“老爷恭喜又招亲了。”状元径直向中间走去，荣发在前面拿着蜡烛前行。俞姓和吴公一同出来迎接，都连着说两三声恭喜。殷勤地把状元接入书厅坐下，献上几杯嫩叶香茶。知县吴公含着笑道：“可喜高中之后又有了婚事。恐怕马上就要成婚了，为何不直接入赘到相府呢？此刻状元已经回到寓所了，为什么今晚不完成婚事呢？”状元含笑高兴地说：“正要商量这件事呢。梁府的老师先说好了，还需要行聘礼并且找个媒人。我这边，男媒想要拜托姑夫来做；那边相府，可以任意邀请亲友们做媒。只是担心匆忙之中没有聘礼之物，还请求老伯帮忙协调。金银首饰虽然有一些，但还需要多增添几样新的。主仆二人从远方初到此地，不知道物价是高还是低。钗环要到银楼去取，绸缎要从宝店寻找。今天协调行聘礼之事，一切都要依仗您这位老京师人了。”俞公听了非常高兴，笑逐颜开地跳起身来。连连说道：“都包在我身上，行聘的礼物保证丰富充足。”

俞智文，由于郦君玉接连考中三元，年纪轻轻就高中，心中十分恭敬，恨不得能长久住在他家。况且状元口口声声只称自己为老伯，就更加高兴得眉开眼笑了。当下一听到要准备置办礼物，急忙包揽说道：“不瞒状元公说，我在这个地方住的时间久了，大凡人情世故也略微知道一些。这京城内的买卖，可不像我们南方人那么容易打交道。比如说打造什么首饰，不是熟悉的店家根本不肯轻易拿出来让人挑选。这里有个盛华楼，打造首饰极其精巧，我又和他们很熟悉，哪怕是价值百金的东西，他们也愿意拿出来让人挑选的。”

状元如果想要准备行聘礼，在下不妨全力承担。东西到手拿来任凭挑选，不过需要开出想要的样式的单子。恐怕现打造会拖延很久，兑换现成的钗环倒是万全之策。如果说到我这行的绸缎，自然应当奉送就不必说钱了。装盘用的喜果很容易准备，让我妻子去操办就能完成。染色、贴金和剪彩等工序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奇巧但也还看得过去。日期一旦确定就全部准备齐全，状元公，不用操心也不用烦恼。君玉听了急忙道谢，全依靠老伯准备行聘礼了。吴公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盘缠没有多少可怎么办呢？经手应酬各处都要用钱，不妨去借个二三千吧。”状元含笑着说自己有，不必再去借盘缠了。起身的时候，继父曾经交给自己一百两黄金，专门为自己在京城婚娶时行聘礼用的。今晚就交给俞老伯，尽早准备不要拖延。说完就走进书房内，拿着蜡烛打开箱子翻找到底。取出黄金称够数量，在灯前拿起笔就开始写单子。华丽的头饰要做得新颖精巧，打造一顶，嵌着宝石垂着珠子的金凤冠。其余的长钗和短串之类的，纷纷写清楚全都列全了。连同包裹一起交到东家手里，用来兑换簪钗的银子和钱。绸缎的价钱从银两里折扣掉，如果这样沾光的话心里怎么能安心呢。俞公收下金子和银子，郦君玉把历书急忙拿给吴道庵。吴公忙里找眼镜，套在耳朵上才开始翻看。从头到尾急忙观看，要挑选行聘礼和举行婚礼的吉日。君玉靠近床边更换便服，软巾一戴把朝冠取下。书童荣发看呆了，暗暗沉思了好几次。为什么主人这么高兴，难道是忘记自己是女儿身了吗？行聘礼刚刚才准备，又要完成婚姻之事。做事这样没有检点，我看她，成婚的时候怎样哄骗佳人呢？真奇怪，实在难以理解，莫不是，上天让她的真身变成男的了？荣发暗自思索内心着急，挨近身子不停地拉扯衣衫。状元甩了甩袖子走到灯下，不理会书童心里很不安。三月之中哪一天是吉日呢，姑夫仔细挑选观看吧。

吴公看完了历书之后，对状元说道：“毕竟这是彩球抛中的婚姻，得早些办才好。就定在本月十七日行聘礼，二十日完婚吧。”君玉躬身答应。又说道：“刚才梁老师问到家庭之事，小侄只说父母家境贫寒，把我过继给母舅康公做儿子，所以才能够成名上进。如果老师再问姑夫您，就这么回答，以免互相产生疑虑。就说我是在异乡过继的养子。”吴公点头称好。然后就舒展身体回到自己房内休息去了。

荣发急忙叫住主人，问道：“怎么挑选了日子就要成婚呢？您本是女子之身，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成？”君玉听了小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忧。彩球抛中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到时候就算有什么差错也不要埋怨。移花接木的事情常常有，我何妨做个新郎入赘相府呢。”荣发听了又愁又笑，说道：“主人这样说可不太明智。先不说眼下难以成婚，到时候怎么替梁氏门中生下外孙呢？还请您三思这个道理，难道不怕日后耽误了梁家的千金小姐吗？”郦郎听他说到日后的事情，又不禁低下头默默无言地叫了一声。暗自心想芝田到哪里去了，为了你的缘故，今天我又要成为别人的夫人了。倘若日后你没有福气，我只好和两个女子同心守节了。当下状元心里不高兴，几声长叹之后就休息了。

一夜无话，天亮之后，穿戴整齐又出门了。幸亏众人骑马游街，在十里春风中游览皇城。杏花围绕着溪桥之路一片火红，柳叶青翠迷蒙了苑中的水边渡口。及第之后清闲游览真是得意，直到夕阳西下才各自返回。吴公专门去拜见梁丞相，传达做媒说亲之事。梁相也说媒人已经托付给西台御史夏逢寅了。因为两家世代交好做媒证，以此缔结百年之好。两边的婚期都确定好了，吴公这才告辞离开。回到俞宅重新向君玉回复，君玉听了也很高兴。

过了几日应酬完各种事务，婚期将近就要行聘礼了。俞公取出各种聘礼，摆在朱盘里样样崭新。凤股鸾钗光彩夺目，花裙花袄颜色鲜艳。凤冠霞帔不算珍贵，紫诰皇封却很重要。十二珠盘真是富贵，媒人喝彩众人也都称赞。俞家大厅上摆开筵席，鼓乐吹奏三次之后行聘礼开始出发。相府当时十分热闹，悬灯结彩喜气盈门。回送的盘礼非常丰盛，各种奇珍异宝就不必细说了。君玉高兴地穿上吉服，在大厅准备筵席招待媒人。一天的酒席到黄昏才散去，郦明堂回到书院换了衣服坐下。只见外面灯光明亮，俞智文叫人把聘礼搬到书厅。状元起身急忙分配，挑选出一些古玩奇珍送给主人。装满盒子的喜果和喜花，送给东翁的儿女一家人。又用封套装好银两，赏给俞家的内外下人。不一会儿众人都来叩谢，状元一一让他们平身。俞公交代清楚金银账目，其余的东西都当面呈交。绸缎之前说过是奉送的，所以不扣除多余的银子。状元一一向他们道谢，俞姓收下存放起来就不必说了。行聘礼的事情结束之后，又要准备入赘梁门之事了。

梁府中已经收下了状元的聘礼，到了晚上内外宾客散去之后，所有的聘礼都被搬进了小姐的房中。这一天梁素华非常烦闷，正坐在牙床上看着拴腰的绿汗巾，心里想着就在今天晚上寻个了断，忽然看到丫鬟仆妇们搬着许多盘盒走到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二小姐，这是姑爷家送来的礼物，你过来看看，这一只双凤穿花的珠花好精致呀。”小鸾和静鹤也乱叫道：“啊唷，好大的珠子呀！怎么竟然比黄豆还大一半呢？”梁小姐听了这话，忽然暗自想道：“啊唷，好奇怪啊！我认识的那位孟家小姐就有这样一枝珠花。”

这枝双凤穿花的珠花制作得很精美，就像千金小姐亲手捧着珍珠宝贝一样。分开的翠色双翅用金丝扭结，扎在一起的明珠色彩鲜亮。这种样式的珠花很少见，为什么会出现在郦家呢？等一会儿倒要仔细看看，这会让我，因物思人而心痛欲碎啊。小姐在床前神情凄惨悲切，心中深深思念着孟家千金。等到仆妇丫鬟们都出去了，她走近窗前挑亮了灯。眼睛流转着查看聘礼，看了看凤冠和花髻心中暗自伤心。长叹一声说道自己没有福气，皇帝的诰命白白写上了梁氏的名字。之后又回头看首饰，谁知道每一件都是丽君的珍贵之物！不仅双凤珠花很相像，每一件东西都很刺眼地表明情况。这可吓坏了梁素华梁小姐，双眼呆呆地看着失了神。转身坐在沉香椅上，暗暗猜疑仔细思考。

“啊唷，好奇怪啊！这件事情好难判断。

为什么今年科举的郦状元，送来的聘礼我看了之后觉得奇怪。金花翠叶用银丝扭结，宝石明珠像是用玉手穿成的。小姐逃走的时候曾经带走这些东西，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郦家呢？想来那千金小姐，平生的才学完全不像是女子；况且她，临逃走时的行装又是女扮男装。难道是，被人收养做了养子？难道是，参加会试做了修撰官？那天在彩楼远远望去，看着十分面熟却难以仔细思考参详。今天想起千金的容貌，才发觉仪容很像那美丽的容颜。秀丽的眼睛长长的眉毛真是雅致，香腮和杏口更加鲜艳美丽。人的容貌都很相似，孟家千金，难道就是明堂郦状元？

啊唷，正是呢！还有一件奇怪的地方。

仔细思考状元的名字，其中的‘玉’字删了就是丽君。正好和千金的名字相吻合，真是奇怪、令人欣喜又让人吃惊。莫非真的是女扮男装的人，所以才会，梦里神灵说遇到故人。”

“啊唷皇天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苏映雪怎么肯白白地舍弃自己的生命呢？

只希望真的是女扮男装的佳人，解除我的忧愁让我不再焦虑。两个红颜女子结为夫妇，做一对，假夫假妇也是很有风度的。到那个时候尽情诉说心中的事情，也能显示出我，坚守贞节的这一番苦心。如果千金小姐也有这样的愿望，两个人一条心守候英雄。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这样了，只希望，故旧朋友能够有一天再次相逢。”小姐当时又惊又喜，忍不住，看到聘礼就像看到了希望而流下眼泪。舍弃生命的想法暂时抛开，准备要，在一夜之间尽情倾诉离别之情。正在芳心惊喜的时候，夫人进到里面来看小姐。“姑娘啊，你可以把聘礼都收藏好，还要准备布置洞房呢。在箱子里面收拾好，就叫仆妇女佣来帮忙。姑娘你仔细检查不要遗失东西，我这边，各种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小姐听了低声答应，说道“母亲您放心去中堂吧。”夫人答应之后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暗自思量。不知道这傻孩子有什么愿望，一会儿忽然欣喜一会儿忽然悲伤。这个时候又感觉她有些微微的喜悦，猜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暂且不说夫人心中暗自思量，来说说小姐开始收藏聘礼。小鸾和静鹤帮忙一起做，把聘礼叠放在香房的几只箱子里。只能安心忍耐，为的是能实现梦中相见诉说离情的愿望。梁小姐因为想要见到孟家小姐，巴不得立刻成婚见到郦君玉。

不说她盼望与故人相逢的心思，再讲讲准备成婚之事。弄萧亭内急忙进行布置，所有的嫁妆都摆放好了。这里一带五间房屋很宽敞，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衙门大堂和夫人的院子相通，中间只隔了一堵墙。母女居住的地方离得不远，随时都能在中堂相聚。新房布置得如同仙府一般，所有的嫁妆确实不同寻常。梁公在当朝做宰相，有很多门生亲友都来添妆。样样都胜过华丽的物品，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官员公卿。

一到二十日婚期，相府衙门内外十分忙碌。千金小姐昨天已经开面，剃得两道蛾眉又细又长。里面有喜娘为小姐梳妆打扮，外面有宝轿去迎接新郎。朝中官员一队队都来祝贺，孟尚书也前来道喜并且在堂上。女眷们纷纷进入内室，梁夫人迎接宾客十分匆忙。丫鬟仆妇急忙催促上茶，内灶有名的厨师送上点心。丞相衙门中热闹非凡，悬灯结彩等候新人到来。

郦状元这一天早晨就命令荣发和新来的两名长班周升、逢吉一起收拾行李，之后便和主人告别。俞智文早就准备好了一席极其丰盛的美味佳肴，请状元公用餐。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通报说天子特意派遣内监来召见，说是在上林苑赐宴，要召见状元入宫。

词林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匆匆穿戴好冠带就要动身。俞智文和吴公都急得直跺脚，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召入宫门。梁府的轿子都已经到了，这可怎么办呢？就怕耽搁延误了吉时。年轻的状元说没有关系，上林苑的宴会结束的时候还不到黄昏。朝廷的宣召难以违抗，还是先进宫再做打算吧。说完就走出厅堂一起上马，扬鞭直奔朝门而去。

宫内的人把他引进天子面前，御宴已经安排在上林苑。状元穿过垂柳繁花登上御道，行礼朝拜圣明的君主。君王一看到他就龙心大悦，赐他坐在花亭上并称呼他为“爱卿”。“不见你的面容就好像失去了美玉一样，朕常常怜惜你的才貌想要亲近你。现在桃花盛开春风和煦，特意召爱卿进入翰林。今天在御园一同饮宴，成就一段少年天子与少年臣子的佳话。”状元再次拜谢皇恩，旁边的内侍跪着上奏说：“郦状元即将在梁相府成婚，因为遵奉圣旨才急忙赶来朝廷。”君王听了之后大为惊骇，坐在座位上开口问了一声。

“啊唷，状元，你做了梁相国的女婿了吗？就是今天成亲吗？”

状元再次跪拜向明君奏报：“是抛彩招亲缔结了这段缘分。选定今日结为配偶，承蒙圣上恩赐宴会得以拜见天颜。”皇帝听了之后脸上露出笑容，离开座位连声说道：“朕疏忽了。内侍也应该来禀报这件事，为什么，竟然宣召郦状元进入林园。无非是，花前进行一场君臣的宴会；朕怎么会，耽误这美好的姻缘呢。”天子说完就呼叫内侍，迅速准备好宝炬和华美的筵席，并且跟随修撰前往梁府，就当作是御赐成亲喝合卺酒的欢乐时刻。内监应声称领旨，立刻抬着宝炬和华筵。皇恩浩荡实在不浅，转眼间，就送这位风流的郦状元离开。君玉三次高呼辞别圣上，骑马又出了上林苑。内官命令差役抬着宫廷的宴席，喜气更加浓重超过之前。匆匆回到俞家宅子，早已经看到，两班鼓乐停在迎亲的车子旁边。

郦状元回到住所，只见门前已经停着一乘大轿，两班鼓乐吹打得惊天动地。吴夏两位先生迎接出来说道：“好啊，状元回来了吗？已经恭候多时了，圣上为什么让你回来呢？”

状元详细讲述了其中的缘由，下马登上轿子就出发了。吴夏两位先生也一同上马，两班鼓乐立刻奏响美妙的音乐。众多执事人员在街道上排列开来，飘扬的黄罗伞罩着贵人。御赐的酒筵在前面走，两位媒人并排和状元一起前行。俞公目送迎亲的轿子离开，这才转身进入内庭。内监自己回去就不详细表述了，单说那大轿来到梁府。一路顺畅地来到梁公府，三声大炮响过宝轿停了下来。相府的家人飞奔进去通报，满屋子的官员都出来迎接。状元一下那镶金的轿子，就看到了刑部衙门的孟大人。心中一阵酸楚，差点流下眼泪，凄惨地暗暗叫着父亲。“啊唷，爹爹呀！可怜今天两人相逢，父女却如同陌生人一样。幸好您的精神不像从前，只希望，有一天能够相拥倾诉心中的哀伤。”状元心中犹如针刺般难受，凄惨惨地，不敢抬头看父亲的面容。刑部孟公心里也很惊讶，这个年轻人，面容分明和女儿一样。郦君玉或许有女扮男装的情况，难道他，就是年轻的修撰公？“咳，我好痛心呀！这个年轻人现在入赘梁家，怎么能把一个英才当作女子呢？他如果真的是女子，为什么，今天竟敢大胆地与他人成婚？痴心妄想有什么用呢，我的娇儿绝对不是他。”刑部尚书心里不信，只见那，状元走上前整理乌纱帽。深深地施礼逐个行礼，走到严厉的父亲面前心里思绪万千。行完三次揖礼后又重重地叩首，含着悲痛忍住泪水暗自叹息。在父亲面前装作生疏的样子，孟尚书更加觉得心中不相信他。见礼完毕，吉时已到，玉石台阶前，三次吹奏三次敲打请新娘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吉利的时辰已经到了，各位亲友都退到书房里面去了。片刻之间，在大厅里高高地摆好香案，然后请新娘子走出堂屋来参拜天地。仙乐在空中悠扬地奏响，是凤笛吹奏出的美妙音符。两位喜娘搀扶着身穿翠绿袖子衣服的新娘，新人并肩站在铺着红毯的地上。新娘新郎参拜天地的仪式都进行完毕后，才貌般配的两人又相互行礼。然后让人去邀请媒人，状元和小姐向两位媒人行礼致谢。两位老人答应着刚刚退下，喜娘们又去请夫人走出锦绣的帷帐。

只见夫人慢慢地走出华美的厅堂，梁相夫妻登上一双椅子接受礼拜。年轻的夫妻一同下拜，华丽的服饰摆动着，身上的玉佩也发出清脆的声响。梁公夫妇凝神注目看着，看到这对才貌双全的新人满脸喜气。像这样一对夫妇，自然是和睦顺遂不会有差池的。梁公夫妇站起来齐声说“免礼”，各位长辈亲戚都已经见过新人了。凤笛和鸾笙吹奏出的声音细腻而悠长，转眼间就把新人送入新房之中。状元走上前去挑起新娘的巾帕，一揭开红盖头就露出了新娘子的面容。但见珠链低垂难以仔细看清楚，半边粉扑扑的脸蛋透出娇嫩和香气。状元一看见就心中惊怕，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位女子。那妩媚的眼睛如此姣好，面容很是熟悉，可为什么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女子容貌曾经在哪里见过呢？自己怎能目不转睛地一直看呢，只好转身回到床边坐下。接着进行喝合卺酒、吃喜宴，梁小姐微微转动凤眼看向新郎。她发现新郎分明就是自己认识的千金孟丽君的容貌，尤其是那脸颊旁像桃花一样粉嫩的颜色最为相似。梁小姐不觉心中又是惊又是喜，满心里只顾着暗自思忖这件事情。交杯酒喝完之后新郎出去了，女眷们便纷纷进入洞房。说笑了好长时间才走出去，在内厅的座位上喝美酒。外面此时已经开始演梨园戏了，摆放在大堂里的酒席层层罗列。

暂且不说前面大厅里欢快饮酒的事，且来说说小姐在香房里面的情况。小姐在罗帐深处端正地坐在那里，双手轻轻收起翠绿色的长袖。四个丫鬟在旁边一同恭敬地站立着，忽然听到那碧纱窗外面一阵忙乱。当啷的声音就像是箱子上的环扣晃动发出的，东西落地的声音就好像是放被褥的袋子扔到地上。里面有一个人的声音非常耳熟，还听到说连续地把东西搬到哪边的房子里去。丫鬟们说我们新来的不了解情况，必须得问问衙门里的大娘们才行。小姐一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惊，暗自思考起来。

“啊呀，好奇怪啊！这是荣兰的口气呀，难道真的是她们吗？

如果荣兰就是这个人，那么状元必定是孟家千金了。正想着的时候听到帘钩响，仆妇前来禀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