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千仞雪的初次见面

跟着光翎在长老殿安顿下来，第二天，珺婳就依照大供奉的指示去见了现任教皇比比东一趟。

珺婳倒是无所谓，反而光翎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直到她离开长老殿前都在和她说小心比比东，这个女人很危险什么的。

然而面见的过程很顺利，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位最年轻的教皇好像就真的只是想见见她，然后告诉她，她以后就是长老殿的圣女了，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为武魂殿尽责，效忠。

感觉除了身上有神祇的气息以外就没什么好注意了呀！至于更多的，珺婳并不关心，也不在乎，自然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或许哪天她就管了呢？笑。

时间一眨眼过去了十天。

站在长老殿的天使雕塑下，珺婳一脸疑惑，白皙的皮肤上，代表红级考核的那一抹额间红无比夺目。

“你在想什么？”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起大厅内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下她和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同处一室。

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肌肤如雪，凤眸含威，倾城姝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威棱的英气，更重要的是她与教皇比比东有七分相似。

神情平静地略过女子的眉眼，珺婳仰头看向天使雕塑，道:“我在思考归途指的是什么？”换句话而言，她在思考自己的考核。

从爷爷那里听说了女孩的考核内容，千仞雪一听就知道女孩在思考自己的考核，随即开口道:“那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沉默地眨了眨眼，珺婳良久才犹豫地开口道:“大概？”

“从学者的角度，归途本身的意思是指返回的路途。返回？我又能回到哪去呢？”返回？返回哪？世界树，还是她那早已忘记的可能都不存在的故乡？不待千仞雪说什么，珺婳接着道，“然而从个人的角度，我更倾向于是我自己身上的问题导致我需要‘归途’，只是真是这样的话有点困难，至少目前我毫无头绪。”

“毕竟是神的考核，要真那么简单就不用叫考核了。”千仞雪声音冷漠地开口道，认真听还是能听出她话里的安慰的。

神情平静地转头看着她，珺婳跟着转过了身，“初次见面，我叫珺婳，珺石温润，婳影娉婷的珺婳。”

“千仞雪，凤凰翔於千仞的仞，雨凝为雪的雪，是大供奉的孙女，初次见面。”根据女孩的话正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千仞雪那略显细长的丹凤眼认真打量着眼前看上去不过十一二来岁的女孩子。

女孩的身材算不上高挑，但是也算不上娇小，一身浅青色的学院风外套搭配青色上衣和半身裙，看上去乖巧极了——但凡她有点平静外的表情的话。

说实话，她在武魂殿待了十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在光翎口中被称之少主的女子。

千仞雪的存在在长老殿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光翎也从未对她避讳过长老殿内有这么一位少主，只是她的去向无人提及罢了。

珺婳也没有向光翎问过，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光翎不提，说明这位少主的去向多少是保密的，她只是个刚加入长老殿的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毕竟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尽管她可能不是人。

只是让珺婳感到有点意外的是，这位少主居然跟教皇比比东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紫罗兰色的凤眸，几乎与比比东如出一辙。

现任教皇的女儿吗？奇怪，那为什么比比东和长老殿的关系反而十分微妙。

珺婳已经到武魂殿十天了，该了解的自然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自然也意识到了比比东与长老殿关系的微妙，倒不如说一众供奉对比比东的态度很微妙。

她跟光翎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光翎的态度一反常态，不似往日那般轻松，只说是一些不光彩的陈年旧债。

意识到光翎不愿意让她知道原因，珺婳也就按下不提了。如今见到千仞雪，珺婳很难不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推测，但是那是上一辈的事说出来也只是扎女子的心，她也就没有表现出来。

心念电转间，珺婳敛去眸中的思索，向千仞雪行了一礼，“见过少主。”

“不用对我多礼，长老殿内同辈就我们两个，不嫌弃的话，称呼我为雪姐姐就行。”上前一步，千仞雪连忙道，“我还是第一次在长老殿看到其他同辈。”

女子的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带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如果站在这里的人不是珺婳的话，可能就会对千仞雪的态度感到受宠若惊了。

但是偏偏站在这里的是珺婳。

平静地扫过千仞雪的眉眼，珺婳注视着她的眼睛，沉思了下，认真开口道，“礼贤下士，很好的收买人心的套路，少主是在模仿着谁吗？”

女孩一语道破她的伪装，千仞雪有些讶异，爷爷说长老殿新加入的孩子很聪明，她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现如今她不得不正视女孩的聪慧了。

只不过，千仞雪面上带了点苦恼的神色，状似懊恼道，“是我太过热情了吗？我只是难得在长老殿内见到一个同辈人有点兴奋而已。”

闻言，珺婳单手叉腰，故作天真娇憨道:“因为太过刻意了吧，少主别有用心的态度简直太明显了。”

女孩一双幼圆的银粉色眼眸没好气地盯着她，精致漂亮的面容上带着灵动的傲娇之色。很难想象，开口前她的神态是平静漠然的，这完全是两个人吧？

千仞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到了，啊，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然的转变成天真无邪的模样？你之前的沉稳从容呢？

不止千仞雪，一直暗自观察的一众供奉也属实是有点绷不住了，光翎倒是早就知道，但是见到女孩这熟悉的样子也是有点无言以对的。

要知道这十天，女孩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长老殿里，一众供奉对女孩的印象除了心性早熟，聪慧沉稳就没有别的了。结果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打破固有印象，是个人都遭不住吧？

“很惊讶吗？”似乎很喜欢千仞雪的表情，珺婳围着她绕了一圈，面上的表情充满愉悦和狡黠。

忍不住扶了扶额，千仞雪没想到女孩会是这个性子，态度依旧温和:“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意外什么？”转身面对天使雕塑，珺婳微微侧头，一双银粉色的眼眸满是漫不经心的玩味，“意外我的跳脱和欢愉？”

手指挑起鬓边的一缕发丝，珺婳一边卷啊卷，一边笑意盈盈道:“有没有可能我也是在模仿呢？”

笑着说出了很吓人的话呢。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女孩，千仞雪顿了顿，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似乎察觉到了千仞雪心里的怀疑，珺婳眉眼弯弯地轻笑一声，稚气的眉眼瞬间柔和，出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也跟温柔了起来，“嗯，吓到你了吗？”

明明欢愉的气质并没有改变，可是就是让人觉得跟女孩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很抱歉哦，只是突然在长老殿里看到一名同辈，有点意外呢。”女孩思索着开口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可在女孩的口中如此无辜，如此顺其自然。

盯着女孩故作不好意思的神情，千仞雪沉默了很久，突然长叹了口气，正色道:“好吧，你赢了，我承认我确实被你牵着走了。”

太天真无害，哪怕明知道女孩不怀好意，她也起不了任何防备的心思。

“真的那么生动？”对于千仞雪的反应似乎有些疑惑，珺婳面露不解地问到。

千仞雪:“……你才是扮演的人啊！”你问我这个问题，你是认真的吗？

“可我只是依靠推算啊？”珺婳脸上的笑意散去，重新露出思考的神情，“不应该啊，冰冷的算法真的能模拟出真正的情绪吗？”

千仞雪:“……”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再说什么？依靠推算，情绪也能推算的吗？

似乎知道她在无语什么，珺婳神情漠漠地注视着她，平静道:“我无法理解人的情感，自然也不可能做出相应的反应，我确实是在模仿，模仿曾经见过的人。”

啊，所以女孩聪明是聪明，但是早熟稳重是假的，因为无法理解所以没法给予相应的反应，所以才会给人平静淡定的感觉。

一众供奉终于明白女孩早熟的原因了。

千仞雪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无法理解？那你怎么做到模仿的那么像的？”完全看不出来呢！

“伪装是所有智慧生命刻入本能的技能，无论是用于狩猎或者求生，伪装都是再好不过的能力了。于我而言，模拟推测并不困难，无法理解不代表我伪装不出来。”失去情感的声音理智而冰冷，珺婳看着千仞雪认真地解释道，“有时候你不需要，并不意味着祂不存在，你可能只是意识不到。人是社会性的生命，很难脱离社会这个群体而独自生存，想要与人交往势必要做出一些退让和改变。就拿你刚刚的行为来说就好了，礼贤下士，只是你招揽的一种手段，你的刻意模仿也是伪装。”

人是社会性的生命，很难脱离社会这个群体而独自生存。好冰冷，好理智的说法，这种说法总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非人感。有点恐怖了，真的！

“吓到你了？”注意到千仞雪的神色变得难以言喻，珺婳歪了歪头道:“抱歉，我忘记了你们可能没办法接受这种程度的冲击，我下次会注意的。”

千仞雪:“……什么叫下次会注意的？”更吓人了好吗？“你真的不是邪魂师吗？”憋了很久，千仞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闻言珺婳皱了皱眉，沉重道:“我倒也罪不至此吧？只是用语冰冷客观了些，倒也不至于沦为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邪魔外道吧？”

可是，千仞雪真的很难想象怎么有人说话能平静中带着十足的恐怖感。

“可是你的话给人一种毫无人性的感觉。”千仞雪淡淡地指出女孩身上的违和感。

珺婳想了想道:“抱歉这个话题确实有些敏感了，我下次会注意的你的感受的。”

千仞雪:“……”那是有些敏感吗？那是让人听了就警惕性拉满的程度了。

“我终于明白天使神为什么给你这个考核了。”面露沉重地抚了下额头，千仞雪在心里默默想到，要是不拉一把，就女孩这理解不了他人情绪的情况，这不妥妥的潜在邪魂师分子吗？这还是个武魂修炼的天才，更吓人了。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千仞雪认真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你，帮你完成考核的。”

啊？

看着一脸沉重的千仞雪，珺婳歪了歪头，满心不解，怎么总感觉这位少主自行脑补了什么离谱的东西呢？

“那……我先谢谢你啦？”

哈哈，看着两个小辈如出一辙的状况之外的表现，暗处的几位供奉都忍不住乐了。

虽然珺婳的话确实很毫无人性，但是她确实没说错，只是用语不近人情了些，依照女孩的情况，几位供奉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或者说女孩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才让他们感到意外，毕竟这种事很难评价，但凡想不开点都会觉得女孩是个怪物，她倒也是有勇气。

光翎趴在栏杆上看着女孩有些迟疑的表情，轻轻笑了笑，这不是有情绪反应嘛，没那么小丫头自己以为的那么严重，不是吗？

大不了他用心一点在用心一点就是了。

他养的小丫头值得最好的，自然也该和他一样自信张扬，一往无前。

话说开了以后，相差九岁的两位同辈人就这么认识了，恭喜珺婳的监护人名单上再添一位小天使。

只能说大家都很努力啊！后仰。

这就是往后斗罗大陆上两大传说的初次见面了，在试探中拉开帷幕，于状况外结下最初的情义，意料之中却又状况百出，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