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隋元杉一步,抵达30层后埋伏在电梯前。
除了安全出口冒着幽幽绿光外四周皆是漆黑一片,我下意识抖抖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地努力坚挺着,在电梯打开的瞬间,调动战袍散发出圣洁的白光。
即使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隋元杉还是被晃了下眼,他好像看见了观音菩萨。
比三年前更白了点,双眸灵动有神自带三分笑意,唇色如血但剔透如红宝石,也许是白衣质量太好,发出的光甚至比平常楼道的灯还亮,除了让他将模样看得更加清楚,再没一点吓人的气氛,隋元杉不动声色地用眼神逡巡着。
不过连点血都不愿意往脸上抹怎么能吓到人呢昭昭。
隋元杉微微低头,嘴角隐匿地勾了勾。
随即装作无事发生,极其自然地走到3012开门进入。
脸颊笑僵的我盯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捏紧了拳头,难道魂力又不稳定导致隋元杉看不见这么大一只鬼?我就不信今天这个谢道不出去了!
什么战袍啊?!一点用没有,还不如自己上!
说干就干。
这个点隋元杉应该去洗澡了,我思索两秒,大笑一声消失在原地。
浴室里雾气腾腾,隋元杉将刚洗完的头发悉数拢到脑后,热水争先恐后地从光洁的额头向下,划过挺翘的鼻梁,直到坚硬的腰腹才被一双熟悉的手接住。
雪白的衣袖早已被水打湿,透出里面的玉臂,左腕处却没有银镯。
那手的中指隔着不断划过的水流轻捻着隋元杉的腹肌,很快一只手摸不够似的双手来回交替,马上要搓出皮肤碎片也不乱摸其他部位,可以说是克制有礼?
个鬼。
隋元杉捋了把脸后突然转身,眼前的“付绾昭”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在他的后背一通乱摸,像个提线木偶没一点反应。
客厅里。
我做萌宠小程序的游戏任务入了迷,完全忘了正事,隋元杉穿着睡衣出来时,开门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捏着手机一个转身躲到了沙发背后,但不小心用力过猛按到音量加号键导致手机突然爆发出一串”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的欢快音乐……
手忙脚乱静音后,我默默捂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四下萦绕着尴尬且令人焦灼的气氛。
心态已崩。
我直接破罐子破摔猛地站起大叫一声:”隋元杉!”
“你到底能不能看见……”
睁眼后被伸到面前的牛奶打断未完的质问,隋元杉定定地看着我,不过须臾,他轻笑一声抬抬手示意我尝尝。
“是你最爱喝的那家,今天现挤的鲜奶。”
想钻地洞的心情抛之脑后,我被手中玻璃杯的热气烫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可能是还没习惯感知温度,毕竟地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冰冷潮湿的,甚至生前酷爱喝热水的我到了那也变成了违背祖宗的后辈,吃冰喝凉洗冷浴。
别说,没了月经困扰这么干还挺爽的。
纯奶本就没什么味道,熬煮时撒一点盐,就会变成咸香微甜的口感。
“等等,你没烧给我,为什么我可以直接喝到了?”
而且还是热的。
“大概——是因为过节?”隋元杉抿嘴,面不改色地诓鬼。
地府在放假这块倒是比人间开明不少,比方从清明前一天开始往后七天都属于清明假期,鬼魂可在入夜时分随意来往人间,不违反地法(《地府管理法规》)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每年我脑中关于清明节的记忆在节后都会消失不见,据看鬼门的姐姐说是为了断绝与现世的牵扯,以免坏了规矩。
从来不爱多想的我舔了舔嘴唇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又抵不过手中的奶香将其一饮而尽。
反正假期过完什么都不记得,有什么事过完节再说。
“那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有没有被我吓到?”我窝进沙发开始有心情跟隋元杉唠嗑,甚至拍拍身旁示意他坐过来,傻大个一直站那看得我脖子酸。
隋元杉姿态放松地落座,沉吟片刻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是鬼啊,这么长的头发,这么白的衣服,这么红的嘴唇,还会飞着突然出现。”
“你是人,怎么可能不怕?”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嗝,刚刚喝猛了,虽然嘴里没有奶味但此刻有点后悔。
“如果是你每年清明都经历一次,也会习惯的。”隋元杉没有拆穿我吓人功力薄弱,从一个不经意的角度安慰我,足以见得这几年他情商进步很多。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会的可不止这些简单的招式,像水龙头喷血、被窝突脸、镜子闪回、变成死前的样子,哪一个都很吓人,我不用是怕把你吓晕。”
不经意瞥到他嘴角的笑意,知道他不信。但转念一想,我都没吓到他,那千面呢?
“你是说里面那个用你的脸调戏我的智能AI魂体吗,我重新设置了一下她的程序指令,还在打扫浴室卫生。”隋元杉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头,话里话外正常到仿佛他才是从地府出来的。
“你让她打扫浴室卫生?”
“不是,你还能设置程序指令?”
我蹭地飘进浴室,发现我用重金从地府买下今年新出的智能AI魂体,果真顶着我的脸在尽职尽责地打扫,连地缝和天花板都没放过。
“千面,停下。”
“千面,我才是你主人啊!你快停下。”
眼前的千面毫无反应,刚刷完马桶又开始拿起水池上陈列的日常用品擦拭。
“可以了,千面。”隋元杉站在我身后,随口一句话比我说十句还好使。
千面将手里的物品归于原位,洗洗手擦干,才转身面带微笑地对着隋元杉说:“隋哥,浴室打扫完毕,接下来即将进入脱口秀助眠模式。”
没人拦她,她换了个双臂交叉位于胸前的动作,小小打个哈欠。
“为什么不管白天黑夜我的眼里都常含泪水?因为我困得要死。”
“但打工魂就是这样,工作到半夜休息不了一点,手里时常拿着锤子,看谁都像钉子,敲又敲不起,只能敲自己。”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这不是我还活着的时候跟隋元杉吐槽说过的话吗?
“你不会用我的语音消息喂AI吧,还有,怎么设置让她叫你隋哥,我有这么叫过你吗!?”
“...她是个智能AI你忘了,输入你的身份信息,她会自动检索网络。”隋元杉倚着门边无奈解释。
而后垂眼盯着我无辜道:“你喝醉的时候叫过我哥哥。”
我昂头质问的气势陡然一滞,没想好如何反驳又听他在一边补刀:“还是说你想听她叫我主人?”
好像原始称呼就是主人来着。
“想得美!不管,你把权限还给我。”捣鼓半天,悬空显示屏提示我暂无修改权限。
一个地府出品的AI叫人类给拿捏这像话吗!等会回去一定找客服投诉,省的自己放完假忘了。
隋元杉拉我出浴室,走向我生前所住的另一个主卧,还不忘安抚:“放心吧,过完清明节就还给你,保证不私吞。”
身后跟着的千面靠整合我说过的话在门口硬生生讲完一个《打工魂赚窝囊费从有到无》脱口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