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偶然可见已经燃烬的火堆，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魂在火堆旁慢慢悠悠地尝着家里烧过来的食物，有的因为离得近互相分着吃，瞧着牙口还不错。
我咽咽口水，忍住欲望没向一群老爷爷老奶奶讨吃的，嘴上小声叨叨隋元杉，都给自己打钱了，怎么就不记得再捎点美食啊！
鬼也是要吃饭的，不过不是因为饥饿感，而是需要累积阴德。
阴德达到优秀等级时可以保证投胎还魂再世为人，如果拥有足够多的阴德，那下辈子就家世显赫吃喝不愁了。
而越贵的食物可获得的阴德越高，因着是地府开设的项目，厨师在下面属于公职人员，一个萝卜一个坑，基本都是关系户，有千年地府居住背景的。不然我还打算考个公，再考个厨师证，自己做自己吃，开源节流别提有多舒坦。
普通鬼就只能死了这条心，要么在下面老老实实继续打工赚阴德，要么靠每月最低补贴吃吃喝喝躺平，相当于是花钱买享受。
唯独从阳间捎来的食物意义非凡，蕴藏的阴德最高。
突然有点想吃枣糕了。
我在最后一个转弯路口慢慢停住，望着前方不远处唯一亮起火光的地方，焚烧的烟雾缭绕，轻柔地勾缠着气息尚未完全平稳的男人。
鼻尖下巴折射出零星水光，吐息之间仿佛存着潮湿的水汽，慢慢在热流涌动中蒸发散尽。
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一些，我搜索着记忆中他的模样。
这小子不会难过地哭了吧？
手上莫名出现三块小巧精致的枣糕，“付绾昭，今年的枣糕，味道可能有点不对。”隋元杉的声线平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我尝了一口，枣糕又黏又糯，独独甜味跟记忆里隋元杉亲手做的枣糕相比，淡了许多，也没有每次必放的坚果和葡萄干。
“三坊尾巷枣糕店的奶奶说，这是最后一份枣糕，本是她留给自己吃的，所以没怎么放糖。”
隋元杉边烧着纸钱，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个银制手镯置入火堆，开口处相对各嵌入一枚圆润光滑的红珠，连带着整个镯子都在火光流转中莹莹夺目，半天仍是毫发无损。
“明年一定亲手做给你吃。”
“手镯...就当是赔礼吧。”
他沉默了片刻复开口道：“如果你喜欢它，就别取下来了，好不好。”
等那一丝乞求泄露出来，嗓音已沙哑半分。
可我将三个枣糕都解决完，隋元杉也只望着慢慢微弱下去的火光，不动如山。
手镯在左腕处微微发热，我低头仔细瞧了瞧，似有源源不断红白交缠的光，如同细线从手腕游走到身体各处，最后汇于心脏。
对于长时间身处地府阴气较重的魂来说，实在是舒服。
仿佛干涸的地表注入一泵清泉，重新拥有了生命。
但我确信，自己仍是没有心跳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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