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课还没下课章临迁就开始激动地找谢识年，“今天平安夜，昨天逃课刚好看见一张宣传单上写着今晚有烟花，你去不去看？”
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章临迁做同桌做久了，谢识年上复课时也开始不大想听了。
“烟，烟花吗？可，可是万一查寝的，的时候被抓，抓到怎么办……”
章临迁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嘿呀，贿赂贿赂你的室友让他帮你打掩护就行了。相信我，也相信俞范锌。”
“……还是算，算了吧。”
“别啊识哥，我都二十年没看过烟花了。”
“……”可是你才十七哎。
章临迁接着道：“真的，我觉得我上次看烟花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次看烟花是什么时候呢？谢识年怔了怔，好像真的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他刚被养父母收养，他们都还很疼爱自己。
那一年，S市在夏天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数万人坐在露天广场上等待烟花绽放。那时谢识年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小时候那种充满期待等待烟花绽放的心情，再也找不回来了。
“好，好吧。”
章临迁一脸兴奋，“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谢识年点点头，好像有点期待了。
当晚的烟花其实规模很小，总共也只不过持续了半个小时。
他们走路回学校，一路上章临迁一直在观察谢识年的表情。
“小结巴，你有没有后悔和我出来啊。”
“没有。”谢识年的眸中依然残留着刚刚烟花的绚烂火光，“也，也不会后悔。”
今晚烟花很美，虽然简陋不堪，但却充满了人间烟火，就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谢识年继续道，这次他没有结巴：“怎么会后悔呢。”
章临迁，我认定了你是朋友，就不会骗你。
我觉得烟花之美不在于多么华丽、多么繁复、多么绚烂，而在于看烟花时你的感受、你的心境。
烟花绽放只有一瞬，但因此形成的记忆却可以永久持续。
我这一生像包袱一样被扔来扔去，去过很多城市，看过很多美景，但以前看的时候我觉得那些景象都是黑白色的，再美我也感受不到，只觉得孤独和厌卷。
但今天的烟花是彩色的，让我觉得……很温暖很开心。
因为我很笨，所以喜欢简单又真诚的人，就像你。
他们回到学校围墙下已经一点半了，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只有路灯还无休无止地闪着灰暗的灯光。
章临迁爬上不高不低的一棵树，望了望宿舍门外的情况，见门没人后跳下来，准备带着谢识年翻墙进去。
谢识年身体颤了颤，摆手婉拒了他，“我…我……可不可以别爬…墙……”
“怎么了？你以前没逃过学吧？宿舍晚归不翻墙悄悄进入的话，被抓到可就不只是写检讨了。”章临迁挑起一边的眉。
谢识年咬了咬唇，血丝一点点蔓延在齿间，他低下头，不敢再直面章临迁。
“怎么了？”言毕，只剩寒风轻拂过的声音。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了。
谢识年下定决心般突然抬起头，“我…不敢……”
被养父讨厌后，谢识年每次都会被他们折磨的半死不残。他们将谢识年关进小房间里，饿他，打他。
日复一日谢识年也受够了，他注意到有一扇窗可以爬出去，他想着，也这么做了。
但在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他的养父母发现了，他们在墙上放上碎片，让谢识年继续爬，他不敢不从，爬了上去，刺痛感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体里流窜。
谢识年亲眼目睹过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亲生体验过被别人厌恶的滋味。
很累，可没用。
章临迁见谢识年害怕的模样，下意识想要去安慰，“那，我给贺老师请个假，我们回我家睡，好不好？”
谢识年抬眸望着章临迁，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怔了怔，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反应过来，又连忙摇头。
谢识年一开始点头，只是认为有个地方能让他睡就可以了，后面摇头是害怕章临迁把自己请到他家中，会和他们一样是为了解气。
自己还在他养父家的时候，许至深就经常带着其他孩子一起欺负他，用碎片割他，咬他，扭他，甚至趁他不注意推他。
一言难尽。
可能是因为他们还小，割不到哪去，后来他们长大了，也不割他了，只是使劲扯他头发，时不时扇他巴掌也成了家常便饭。
只是有时候许至深对他的好谢识年也一直记着。他一直以为许至深讨厌自己，可每次他都会替自己疗伤，还会给自己送饭。
算了。
谢识年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不敢翻墙那就睡大街吧，冷是冷了点，但又不是没睡过。
章临迁看出来了谢识年兴致缺缺，脑子里又不知道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捧起谢识年的脸，才发现自己的小结巴鼻子和眼角都被风吹的通红。
章临迁拿自己的鼻尖靠近蹭了蹭，“冷吗？”
空气中还留有刚才说话时的余温。
谢识年轻轻呼了一口气，下意识躲开，“不，不冷……”
章临迁笑了，“骗人。”他取下自己的围巾套在了谢识年的脖子上，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冷还一直在抖。”
说罢，章临迁把人一整个抱起，“走，回家。”
“唉 你干什么？！”
“识哥怎么不结巴了，还这么凶。”章临迁假装惊讶道，眸子里藏着几分笑意。
谢识年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只好从实招来道：“我本来就不结巴，只是……”只是结结巴巴的，也许能让他们远离我些，毕竟很少有人喜欢和一个浑身脏兮兮还结巴的小朋友玩吧。
他以为这样就能少一点折磨了。
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落在章临迁眼里是说不出的可爱，竟让他有种母爱爆棚的感觉。
许是平常他没太放开章临迁也没有注意，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总让人感到他胆小又软弱，可刚才那一声之间贯穿章临迁整个身体，直达心脏。
谢识年的音色清冷又带着几分少年的肆意，每分每秒都想向他靠近。
章临迁还想听他说话，故意去惹火他，可谢识年没有上当，直接无视了章临迁。
章临迁就次作罢，拉回了刚才的话题，“那就去我家睡吧，房子是我名下的，我父亲不住在那里。”
“去我家睡吧，床挺大的。”他贱笑一下重复道。
谢识年红着脸躺在章临迁怀里，心里叨叨着：我们又没多熟，才做了六周朋友就带我回家，他是不是有点傻啊？
章临迁看谢识年这傻乎乎的模样，心脏“砰砰”直跳。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栽在谢识年这里了，之前沈意和他讲的时候，他还一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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