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吴羽！”
围观的人群被挤开，两道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她们面上挂着惊骇，似乎是从未想过场面会那么惨烈。
救护车上迅速冲下几名工作人员，扛着担架对着那滩惨不忍睹的血肉，开始了清理。
吴羽在几个警察的压制下竭力抬头，看见了他此时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妹妹，妈妈。
他的双瞳放大、又缩小，终是没绷住心中的那根弦。
也不知为何，眼泪一滴滴滚下面颊，冲刷掉了脸上干涸的血迹，他低下头，悲哀地、无声地哭泣。
“这种情况，应该是精神病人。先送往最近的医院管控观察……”吴羽听见警察如此说道。
“再查明身份。”另一名警察接下话。”我在附近没见过这样的精神病人，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
吴羽的头上被套下黑色布袋，随后分出两名警察合力架起无法反抗的他，另一名观察情况，防止他时刻出手伤人。
“你怕是没有见到……惨啊。”“疯子发疯了，用砖块角敲的，脑浆都溢了出来……”
“当时那孩子几口气来的，鬼知道……狂犬病吧..……”
失去视野后吴羽的听觉灵敏了些许，在，往警车时那些街坊的闲言碎语他听得清清楚楚——大抵是他砸烂对方的头颅后，开始啃食腹腔。
这种其血腥残忍的场面就算是阅历丰富的警察，到现场也会感到脊背发凉。
警察几下把吴羽塞进警车，迅速关上车门。
还未待他坐稳，眼前的漆黑突然闪烁了几下，变成了刺目的白。亮得吴羽头更痛，几乎要爆炸。他的心脏愈跳愈快，警铃大作。
嗡——
尖锐的耳鸣。吴羽双眼猛地张大，这种负片状态他怎么可能会不熟悉！
下一秒，警车晃动，他从座位上摔下来，额头磕在了前面靠背上。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穿越回他死去的那一天了！
那一日，重现。
母亲、和妹妹都逃不过那个眼球的注视，都会死。
想到这里吴羽只觉得手脚发凉，心脏好像被荆棘勒住了。他的左手竟不受控制地崩解又重组，速度之快今他反应不及，那银色手铐便失去了作用。
他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原理，顺手往上一勾就将头套摘下，眼前重回光明。这时他才看清左臂是由细密的条状物构成，跟随着他的指令运动，十分的灵活。
可情况不容得他仔细研究了，凭着左臂回来还能用的想法，吴羽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各色情绪，连忙去拉车门把手。
只能听见咔咔两声，打不开！
糟了。
吴羽心中咯噔一下，抬头，远远望见混乱的人群和被冲散的家人。不过几分钟，所有人都会炸成血沫！
顾不得那么多，他屈起左臂，对准车窗绷紧肌肉，全力冲撞！
车窗竟在这一下出现了裂痕。快了！吴羽咬牙，在车身的摇晃中努力稳住身形，伸手拽住上方的小把手将身体腾空——
借惯性，膝盖撞在上裂痕之上，再反向一蹬又一次腾空，双腿蓄力，对准方才造成的更大创口直踹而去！
车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啸鸣，随即吴羽从漫天晶石中飞出，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此时他的身上多了数道细密伤口。
大抵是没把握好平衡，他的左边脸擦到了地上。左眼的视力瞬间消逝，估摸着是被碎玻璃扎到了。
吴羽捂住左眼呻吟了一声，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过了一会儿，他艰难爬起，抖了抖满身玻璃渣子后咬住手臂，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痛，真的很痛。
新伤旧伤没有处不是冲击着他的神经，按作是以前的自己，早就昏死了。他触摸不到自己内心的意志，迷茫地，麻木地自问：
是什么在支撑他活下去？
大概是希冀着家人的爱。吴羽一点点摘下身上插着的碎屑，自答道。
他知道他此时一定很狼狈。衣物在废墟那时擦破多处，左臂也变成了诡异的形状，一身的血污更是看不出他穿的是校服。
意识飘忽，他无暇顾及周边震惊的人群，也注意不到一地震早早停下，扶着侧边的车子缓慢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远方。
荧绿的天地交接之线中，一颗墨色仿佛能吞下一切光芒的球状物体缓缓浮现，像是诡谲的太阳。
来不及了。
吴羽迅速把方才的黑布往眼上一蒙，向不远处的家人的方向奔去。
他听见周身路人的叫喊，听见如晨日潮水的嗡鸣，听见熟悉的，妹妹的声音。
抓到了，她的手臂。
她在尖叫。
“不要看它！！！”
或许是呕吐伤害了粘膜，或许是缺水太久，吴羽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辨认不出原型。
惯性让二人扑倒在地。妹妹挣扎着发出濒临崩溃的哭腔，无力地捶打着对方的身体。情急之下，吴羽只能用手挡住她的眼睛。
“杀了我哥，还想杀我吗？！放开我！放开我！妈！快跑！”
母亲此时闻声赶来，想拉开吴羽，却突然感到身后一热。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爆炸了。她惊恐地，往后转去……
“不要看！妈——”
吴羽被浇了一身血水，深知不能再拖延，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只能控制住妹妹。
但他喊出这句的下一秒。
却听见身后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烧红的铁水般的星星点点落于他背上的，血肉。
温热的，温暖的，滚烫的，好似幼时母亲的怀抱。分明是刚从身体离析出来的，却是如此的炙热，熨烫得吴羽做不出任何反应。
此时，他只能死死抱住无力挣扎的妹妹，用尽全身气力去抵挡身后泼来的碎肉，让自己仅剩的亲人沾不上一点血液。
“妈妈……”他喃喃。
血亲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样式死去，还要时刻提防妹妹也如此死去。
眼瞳颤动，吴羽一时间说不出什么。
悲痛来得太突然，眼泪也好似没反应过来。
“你对我妈怎么了！放开我！！！”身下妹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又开始又哭又叫地挣扎起来。
深呼吸。冷静。
吴羽压在妹妹身上，艰难地腾出手联合牙齿将手中的黑布撕成条，再几下蒙在她的眼睛上。
他低下头，贴着妹妹的耳朵：
“……吴言。很快就结束了。再等等好吗？”
可能是被提及姓名，又可能是这个声音带着几分熟悉，吴言竟不挣扎了。任凭吴羽抬起她脑袋，然后用黑布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随后，吴羽迅速抱起她，往肩上一抗，向附近能遮挡视线的掩体走去。
脚下都是血肉，踩起来黏糊糊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稍显恶心。
眼球好像无形中给他下了无数的心理暗示，让后者看向它。
由于黑布给予了妹妹，吴羽只能低着头，可到达掩体时却难以忍受地往眼球方向瞥了一眼。
他看见了。
看见了。
思绪凝滞，吴羽只能呆呆地保持这个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二者瞳孔对上，时间好像在这一瞬停止了。
意外的，他没有爆炸，大概是穿越来的缘故吧？
吴羽意识不清，费尽全部脑细胞才挤出这个结论。这个眼球怪物好像和那只类狼生物一样，总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不过是眼球带来的威胁更大，更恐怖。
二者对视良久，或者说是因为保护妹妹的任务完成，吴羽突然觉得一直以来支撑自己的力量霎时崩解，身体一软，侧身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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