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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走了,但他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奈布的脑海:
“他长大了,该独立了。”
他回到了房间,看到了已经换上棉质睡衣的杰克,恍惚间,眼前有两道身影在重叠,一个是阁楼间满身污浊的孩子,一个是画室里光鲜亮丽的少年。
杰克长得很快,以前堪堪才到腰的身高现如今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稚气青涩的脸上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被成熟稳重所替代。那副轮廓分明的五官仍旧延承着幼时的精致,英挺的鼻梁上,是一双雾霾色的灰眸,配上微抿的薄唇,使他整个人不笑时有种漠然的厌世感,疏远而又高贵。
一看到奈布走进来,杰克下意识的想同往常一样拥搂住他,不料奈布一反常态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杰克的动作打断了。
杰克的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有些错愕,但并未发作,而是换上一副笑脸故作好奇问道:
“你们在外面聊什么呢,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
奈布摆了一下手,敷衍道。
“哦,好吧。”
杰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钻进了被窝,旁边留出了一块位置,那是留给奈布的,这是几年来他养成的习惯。
看着等着自己上床的杰克,奈布却不为所动,而是突然开口问道:
“你还有四个月就要生日了吧?”
杰克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奈布会突然提到他的生日。
“是啊,怎么了?”
“想过要什么礼物吗?”
杰克不上心的回答道:
“您选就行。”
奈布却固执地说道:
“不行,这是成年礼物,不能随便。”
杰克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他只想抱着奈布安安稳稳睡个觉,于是装作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还没想好,等以后再告诉你。”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提醒奈布赶紧上床睡觉。
但是奈布装作没看到,径直走到房门前,说道:
“好吧,那我先去隔壁客房睡觉了,你早点休息吧。”
还不等杰克作反应,奈布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杰克:?
直到听到隔壁客房的上锁声,杰克才像是反应过来,赶紧冲出房门,然后不停叩敲着客房的木门。
“等等,奈布,奈布,今晚怎么了,为什么要一个人睡?”
“不是我要一个人睡,是你该一个人睡了。”
奈布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是?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杰克有些急了,敲门声越来越急。
“这才是正常的,你该尝试着独立一下。”
房门依旧紧锁。
“等等,你不能这样,奈布,开门,开个门吧。”
杰克把额头抵在门前,不断哀求道。
敲门声一下又一下响起,但却无人应答。
“奈布,奈布,求你了,你不能这样的,让我进去……”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父亲,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开门好吗,我求你了,你知道我一个人睡不着的,求你了。”
杰克明显慌了,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算是拍打,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了。
过了几秒,房间里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声,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你都……”
话还没说完,杰克一个飞扑把奈布死死搂住,奈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要丢下我,我不想一个人睡。”
杰克窝在奈布肩膀上,委屈巴巴的哀求道。
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多头的杰克像只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的趴在自己的身上,摇首乞尾的乞求留下,奈布只得无奈的又叹了一声。
好吧,今天的独立计划看来要往后搁置了。
后面的几个月里,奈布除了在筹划杰克的成人宴之外,还在尝试让杰克独立一点。
按理来说焦离分虑这种症状一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减轻,直至消失,但依照杰克的表现来看,虽然症状减轻了很多,并没有极端行为出现,但还是会有一些焦虑的刻板行为,于是奈布的计划可谓见效甚微,因为每到最后,他总是会下意识心软,最后计划便会不了了之了。
直到成人宴前的两个月,他忽然收到一封信——
橡色的信封被随意投进信箱,奈布拿起一看,并未着急拆开,而是看了看寄信人一栏——
里佩尔。
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却让他警惕了起来。
随后他便快速的拆开,在迅速浏览完信件之后,又警惕的收了回去,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深深地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急匆匆的回到了房间,写了一封回信。
二楼的画室里,杰克透过窗户,将奈布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