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咳了咳,他连忙递了水,又为祟钰擦了擦额角的汗
“兄长可好些了?”
“……嗯,你不必担心”
“兄长如此怎能叫我不担心?!今日下人来报你咳血半日,好悬没给我吓出些毛病来”
这话半是玩笑,再配上栎淮一副有惊无险的表情,倒是让祟钰轻轻笑出声
“哥哥可要早日好起来,阿淮为你制的龙袍绣好了,就等你哪日好了去试试呢”
“好”
祟钰无奈的应了声,当真是叫旁人见了都说声兄弟情深
可是任谁又知晓,栎淮会对他有龌龊心思呢?他确实掩饰极好,就像先皇每次问他可有心上人一样,眼中情愫似要溢出时,就落下他那长长的睫,掩饰下一切不甘
每当此时他都会想
「哥哥,你可千万……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人,哪怕死了,也要与我卧居同一棺椁,做我一生一世的好兄长」
祟钰总是叫栎淮不要过于奢靡,栎淮听了便将常服换成了无花纹的样式,茶杯都用了最简的
可他自己却不知,单他一件不常穿的衣服就可抵万金,是西域五年仅能出三匹的足丝所制
他的好哥哥总是叫他早些成家,看他幸福美满也可早些放心离开人世每当这时,他就会急忙捂住祟钰的嘴,按照朝应的习俗拍三下桌子,说三声“呸”
栎淮并不是迷信的人,但若是对方是他最离不开的哥哥……那便要另当别论了
思及此,他顿觉这心思如同炸在了脑中不可磨灭,可这些又怎能被哥哥知晓呢?
“哥哥,你先休息,父皇交给我的两本奏折还没批阅,我就先回去了”
背影倒是显得有些落荒而逃
回了东宫,他第一件事就是屏退下人,走到桌沿旁转动了砚台,只听“咔哒”一声,暗门打开
缓步进门,是个极其宽大的密室,左右两旁精美的蜡烛不计其数,却都距离墙上的画作极远里面的画,有些是祟钰赠与,有些是他画的一人模糊背影
而密室最显眼的就是正前方大红色喜服,当真顶奢,连袖角用的都是鲛珠,泛着淡淡银光喜服上配了个项圈,挂着半个拳头大的长命锁,纹路精细
他时常去想祟钰穿上这喜服会是什么模样,最后都只是一笑
“阿钰是帝王命,怎可屈居为他人妻”
他在私下从不唤他“哥哥”总是觉得那样太过疏离了些
是夜,寒风凛冽,明日便是祟钰的册封礼,这两日他的情况很是不错,下床都不必有人搀扶了
“哥哥要陪我一辈子”
“好,哥哥陪你就是”
祟钰轻轻戳了下栎淮的额头,失笑看着他
可实际上,太医早就告诉了栎淮实情
“二皇子……恐怕撑不过冬”“放肆!”
“……哥哥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的”
于是啊,他带着早就定下的结果,一次次去见祟钰都要当是最后一次
他刻着手中的木雕,手被豁开好几个口子也不在意,东西已要完工,能看出是个舞剑的小人
“阿钰说过,他若是生了个康健身子,定要学剑,只是可惜先天不足,只能在桃花树下画出那一副场面”
话毕,他也刻好了最后一刀,欣喜起身,连外套都没想起来披上就要迈步出门
谁知太监比他更快一步跪在地上
他多么希望……不是那个如梦魇一般的消息
“太子殿下节哀,二殿下他……去了”“啪嗒——”
木雕就那样掉在地上,小人手中的剑也成了两半,如栎淮心里那根弦,断了脑中一阵嗡鸣,跌在了椅子上又紧着起来,冒着风雪踉跄出门
“阿钰——”赶进殿时,太监婢女已经跪了一地,远远看去,便能见榻上那人手向外伸去,悬了一半,毫无血色他轻轻上前,将那人的手握住,如冬日寒冰,凉的彻骨,后又轻轻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中,掖好被角
“阿钰,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