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何时喜欢上他的？”霁川看到未成形的青色帕子，心下好奇。
“现在也就罢了，可莫要在他面前胡说。”姒月抬眼看向桌上摘下的山茶花。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你不是百年来一直都在醉梦屿过着与世隔离的日子吗？就连去清水镇购置些什么，都是派我去。”霁川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会是他救下你那次你就芳心暗许了吧？不能吧…你也不是那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人啊…”
姒月听着霁川念叨，不由得一笑，这小子果然了解自己。她千年前离开师父入世，千年间尝尽人间冷暖，知人心难测，怎会因有人救下自己就轻易爱上他人。救命之恩当铭记在心来日相报，却非被救下之后就对恩人芳心暗许，这未免太过草率。因为她明白，救人一命对于那些神族来说，轻而易举，或有真心善良，却也不乏玩弄之意，因为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像是草芥。而她要爱的人，应该是由心而发的善良真诚，应该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直到一百年前，因生意和涂山璟产生接触，她才明白，涂山璟救下自己真的是因为他内心纯真温暖，善良真诚，尊重每一个生命。
听不到姒月回答，霁川也习惯了，循着姒月落在山茶花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你要绣山茶花呀？你还要不要绣别的，我从后山回来的时候一并给你摘来。”
姒月这才缓缓开口：“嗯，你回来的时候摘几束漂亮的花。”
“好。”霁川答道：“这也快日落了，我去煎药。”
“嗯。”姒月继续绣着帕子。
疗伤以来，姒月第一次亲自帮涂山璟解开细布，拆开脸上的细布时耳尖就已悄悄被染了粉色，而擦拭身体时，不知是浴桶里的热药汤熏的，又或是其他原因，姒月整个人像是熟了一样，红透了。
霁川看到姒月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一个三千多岁的老妖怪，见个男子身体竟如此害羞，当年我可一直睡你床头的也没见你这样！”
涂山璟闻言顿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正常放松了身体。
可姒月精通医术对人体反应又何等敏感，怕涂山璟误会，急忙道：“休要胡说，你那会儿还未化形，就一条小黑蛇模样。你在门外等着，我有事再叫你！”
“那我出去喽。”霁川嘿嘿一笑便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热气弥漫的屋子里，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姒月咳了一声：“这帕子浸了我特制的药，可以有效让你等会儿泡药浴的痛苦减少，怕那小子手法不对压着你伤口，我便亲自给你擦身体。”
涂山璟看着说完却头也不敢抬的女子，想要点头却也无用，于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
姒月擦完上半身，才坐起身挪到他腿边，撩起不太合身的裤子至膝盖以上，轻声道：“霁川今日带了些适合你的衣裳，等会儿药浴之后上完药叫他给你换上。”
涂山璟看着姒月一圈一圈的拆开细布，看到自己歪掉的右腿和恐怖的疤痕，觉得恶心，也怕吓到对方。
看到涂山璟腿动了动，姒月抬头，在热气之中看到涂山璟微红的眼眶，焦急问道：“可是弄疼你了？”
涂山璟摇了摇头。
“我会再轻点，你忍忍。”姒月心疼到声音微颤。
涂山璟听到姒月微颤的嗓音，以为是真的将对方吓到了，他恨极了自己，费力抬起胳膊，按住姒月的手。
姒月看到涂山璟用尽力气也要执意按住自己的手，一时有些不解：“竟疼到这般程度吗？”
涂山璟这次努力大幅度的摇头。
姒月看着涂山璟坚定的模样，才明白涂山璟真的不是因为疼才阻止自己继续。于是她轻拍了拍涂山璟按住自己的手，没有用力，却神奇般的有安抚之意，她温声安慰道：“你放松，莫要伤着自己。”
许久，涂山璟才放手。
姒月往前挪了挪身子，靠近涂山璟，抬眼看着对方的眼睛：“你眼周的青肿差不多消了，可莫要再红了眼睛。”
涂山璟闻言低眸，一滴泪顺着落下。
姒月见状轻叹口气：“璟，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涂山璟这才缓缓抬眸，看向姒月。
姒月从怀里拿出帕子，轻轻拭去涂山璟眼角的泪，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的看到涂山璟眼神里的恐惧与自卑。
姒月一下便红了眼，却轻笑道：“你是怕你的伤吓到我？”
涂山璟被说中心思，轻轻点头。但是他却在此刻，看到姒月湿润的眼眶时，才真正明白过来，眼前人并不会害怕自己，只会心疼。
“璟……”姒月将手轻轻覆在涂山璟手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轻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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