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当太宰治再次睁眼的时候，世界仍然一片漆黑。他摸了摸他所躺着的病床，猜出了他应该是在侦探社的医务室。这里他再熟悉不过，每次出任务，他都要多多少少带一些伤回来，有的时候是枪伤，刀伤，甚至有时会换成为计划故意落网造成的致命伤。于是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这里的常客。
当然，这是在被发现的情况下，若是没被察觉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太宰治受伤，就瞒着大家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偷些绷带出来。等到被与谢也晶子抓包的时候，就编一个离谱却又合理的借口。
“据说免费的绷带会更好用哎！”
不过若说是完全没有疑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奈何太宰治的演技太过于精湛，不合常理的举动配上天衣无缝的微笑，很难让人觉得这个人真的受了伤，甚至是重伤。
毕竟有哪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蹦乱跳的开着玩笑啊！
不过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了......
他彻底的看不清了，连那最后的一点模糊却又真切的影子都捉摸不到。
他感觉自己的身边空无一物，或许只有那张可怜的病床能给他带来实感。
那天，中岛敦冲进他家之前，太宰治很早就起了床，但意外的发现天还没有亮。直到他的闹钟响起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在那之后他更希望.......
如果真的是黑天就好了.......
太宰治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洗手间。途中也不知跌倒了几次，前一天刚解下来的带血的绷带弄得他滑倒，重重的摔下来。
如果他还能看见的话他兴许还能通过用双手支撑地面来躲避这一切，然而现实却是......
他根本分不清哪边才是地面......
深处的双手扑了个空，随后被柜子的一角撞伤。震动造成了桌上杯子的掉落，碎裂声传来，随后又被太宰治压在身下。
好痛，好痛......
玻璃的碎渣刺入了他的身体，血液洇湿了地面，形成一小片血泊。背后不断有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他尝试取下碎片，然而粗糙的断面每一次移动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真狼狈啊......”太宰治苦涩的笑了笑，但声音还在不住地颤抖。
真的好痛.......
他不知道自己流失了多少血，但还是强撑坐起来，回答完中岛敦的话。
“阿敦，我没事。你们就放心好了~”
当然......
他没有见到中岛敦的脸上，正挂着惊恐的表情......
“太宰背后出血点十分密集，其中有一片玻璃碎片长度大约十五厘米，离要害很近，若是再偏一些就会没命！”与谢也晶子的语气中压抑着愤怒。在临近爆发之前她停了下来，以确保她仍能够冷静的讲述病情。“以上在抢救过程中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需要谨慎观察。太宰治的双眼因药物造成永久性视觉神经损伤，进而导致......”
“导致太宰治的失明无法治愈。”
与谢也的报告对太宰宣布了死刑，而患者本人却只是缩在一边默不作声。
“药物？什么药物？”谷崎润一郎一脸忧伤的询问与谢也晶子。
“不知道......这种药很罕见，市面上没有流传过。我也无法得知......”
没有人再说话，医务室中弥漫着一种可怕的寂静。
“大笨蛋！太宰就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出任务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故意落入敌人的手中。”
是有这样一项任务。中岛敦想。
那次太宰先生回来之后举动很异常，活跃到让人认为先生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啊！甚至还专门跑去港口mafai偷走了中原先生的红酒。
中岛敦停止了回忆，因为接下来乱步的话让他感到了震惊。
“被敌人注射了那样的药剂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哪怕是看着自己一步步失明也不愿意告诉同伴，本名侦探也要看不下去了！”
“混蛋太宰！直到真正失明才知道要瞒不住了吗！”原本在角落沉默的中原中也一把扯起太宰治，狠狠拽着他的衣领，好让太宰治浑浊的双眼能够与他对视。
尽管这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我警告你太宰治，在我亲手杀了你之前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否则我就把你挫骨扬灰了让你不得好死！”
“中也，你还是这么暴躁！”如果太宰治还有力气吵架的话，应该是这个回答。
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
“回答我啊！太宰！”
“......”没有回答。声音像是消失在了空气里，无以寻觅，无以得知。
中原中也不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悲伤。随后缄默的离开了医务室。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给那个混蛋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他活下去。毕竟从雷钵街的相遇后，除非太宰本人想要活下来，根本没人拦的住他。
寂静再次降临......黄昏也即将要结束，窗外的飞鸟鸣叫了几声也飞落入树林中，回归了静寂。
那是太宰治好不容易得来的光明，可在他彻底的融入光明之前，那缕希望又悄然的消逝了。
以他的状况，不可能再去干救人的工作，顶多只是在侦探社中像之前一样无所事事罢了......
他无法完成织田作的遗言了......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暗当中去。
“去救人的那一方吧。”
据说人在丧失视觉后，所有的感观都会放大。
拼命想要将其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脑。
他又记起那个黄昏。
也许时间太久远了，他记不起友人的血液落在自己手上时，那最为平常的滑腻手感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心情。
那个黄昏其实很美的。
至少是从景色上来看，是很美的......
【5】
半个月间，太宰治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还是看不见，但好在也慢慢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通过脚步声来分辨出来的人是谁了。
比如中岛敦走路的时候总是略有些毛躁，几乎每次来看他，太宰治都能听到急急忙忙的跑步声。国木田的脚步声很轻，但能从中清晰的听到稳重和属于理想主义者的那份坚毅。清脆的高跟鞋声响来自与谢也晶子。而小心翼翼透着点胆怯和带着憨厚淳朴的脚步声则分别来自谷崎润一郎和宫野贤治。
失明后虽然生活变了许多，但听觉也敏锐了不少。他能清楚的听到之前那只小雀在树上唱着歌呢，时不时呼扇呼扇翅膀，在树枝上蹦跶两下。甚至还依稀能回想起它的样子，羽翼下覆盖着密密的容貌，透彻的双眼能看到绿荫和蓝天。那小小的三角嘴还在，搭配着毛毛的脑袋显得小巧精致。
“小家伙，那就拜托你帮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啦。”太宰温柔又忧伤的笑笑。
“太宰先生，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与谢也医生说您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走走。”
是中岛敦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十分欢快，像是由衷的为太宰治感到开心。
然而太宰治却沉默了许久。他确实很久没有外出过了，每日最平常的生活就是听听窗外的声音又或是听听侦探社众人的谈话内容。
由于他失明的缘故，众人根本不分配工作给他，甚至连出任务也避免让他给出作战策划。
他便彻底的闲下来了，再也没有出过门。突然问他想去的地方，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但......有一个地方。
“阿敦，带我去看看织田作吧。那里很安静，应该还能听见很多鸟叫声。”
中岛敦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也答应下来。毕竟太宰先生说过，那是让他脱离港口mafai的友人。想来对太宰先生一定十分重要。
于是他们便和侦探社的众人打了招呼，由中岛敦搀扶着太宰治避免意外。
一路的行程很是艰难。
大街上都是嘈杂的人声，汽车的鸣笛声从未断绝。原来平坦的路也变得坎坎坷坷。
“太宰先生，当心台阶！”
虽是这样提醒，但仍然有几次被险些绊倒。而每次都把中岛敦弄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前辈受了伤。
好在最终也是成功到达了墓园......
空气很清新，阳光窸窸窣窣的从叶间洒下来，虽看不到，但让人感觉到暖暖的。泥土的清香和花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在林间弥散开。鸟叫声很是动人，正在耳边婉转不断。微风在耳边低语着，向他寄来一封缄默之书。
“太宰先生，我来扶您。”
“敦，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敦还是很不放心。
于是太宰治又一次耐心的安抚了后辈，和那日在家中被冒冒失失的中岛敦发现时一样，说着自己没事。就好像真正受伤的不是太宰治，而是中岛敦一样。
“没关系的，就这一小段路，不会出事。”
那位前辈就这样固执的摸索着路，一步一步走到织田作的墓碑前。
原来熟悉的路都难以辨别，因此太宰治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
好在最后找到了......
他轻轻擦拭着友人的墓碑，又静静蹲下，摸索着碑上刻着的字迹。
太宰治慢慢的靠在墓碑的旁边，像日落黄昏中的一只倦鸟，在经历长久的奔波之后，小心翼翼的依靠着树枝。他微微仰着头“看”向蓝天。然后从衣兜的夹层中拿出那张合照，轻轻地抚摸着。
照片已经很旧了，纸张微微有些泛黄，却被人保存的很好，内容至今都十分清晰。
那上面有三个人，一个人带着圆形眼睛一身正装打扮，一个人穿着浅沙色的风衣，略微长了一点胡茬。最后一个神情忧郁，被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头顶以及胳膊上手上甚至全身都缠了绷带。白衬衫打底穿着黑色风衣。
“织田作，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笑话我吧。兜兜转转还是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太宰治笑笑，像是等着友人回答一般默不作声。
石碑冰冷的温度蔓延了他的全身，就像靠在冰面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一个悲哀的事实。
其实......织田作根本就不会笑话他的。这一点太宰治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他宁愿织田作能笑话他。证明他还活着。
“救人确实要更好，织田作，你说的对。”起码相较于港口mafai，太宰治收获了很多并肩作战的同伴。至少不比像之前那样令人望而生畏，以至于在危险时孤立无援。
确实会更好。
他顺着感觉转过头去。他眼睛对准的方向上立着一个没有刻字的石碑，那是他十八岁亲手为自己立的，期盼着在两年间顺利的死去，然后葬在织田作的身边。
只不过这并没有实现。
他现在已经不想着再去自杀了，最近给侦探社添的麻烦已经足够多，若是这样的话会为繁忙的公务雪上加霜。
那便先活着好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于是太宰治就这样决定下来。
太宰治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随后摆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织田作，若是真有那一天，你一定会为我高兴地！”
然而这一幕却把在一旁等候的中岛敦吓了一跳，慌张上前。生怕哪位前辈下一秒就以什么他想不到的方式自我了结。出乎意料的是，哪位前辈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打断了中岛敦呼之欲出的话语。
“敦，我们回去吧。”
“若是待久了，国木田君又要发火啦。”
一只麻雀落在了织田作的墓碑上，蹭了蹭碑身。
随后......便也飞走了。
【6】
今天是一个盛大的日子，是夏日的烟花祭。侦探社的一众人也在这一天前早早地完成了工作，随后大家提议晚上一起去看夏日的烟花秀。
“时间好快啊，眨眼间就到了烟花祭。”直美正趴在哥哥谷崎润一郎的身上，忽视掉“受害者”的一脸无奈发出了高兴的赞叹。
“我在农村的时候，这正是丰收的时候。也会有烟花看，我会把我的牛喂得饱饱的，然后带着好牛儿一起看烟花......”宫野贤治没有睡觉，却一如既往地讲述着自己在农村时的生活。
“通过看天空可以找到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比如云彩多的地方会有遮挡而......”
宫野贤治自顾自的滔滔不绝起来，而这时的敦发现了太宰治正站在房间的门前。
“太宰先生！您晚上和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这可是很难得的节日，不去会很可惜。”
太宰本意想要拒绝，毕竟他根本看不见烟花。但尽管面前一片黑暗，仍然感受到了大家期待的目光。
“那就这样吧。”太宰治苦笑着答应下来。
“好耶！”
于是晚上的野餐就准备好了。一众人根据宫野贤治的建议在一处平坦开阔的草地上铺上野餐布，然后依次摆放好事先准备的水果和甜点。
“竟然没有草莓大福！中岛敦，你是怎么办事的！”江户川乱步小孩子气的大声抱怨着，挥舞着手臂来宣泄着不满。“名侦探要吃草莓大福！”
“对不起乱步先生，那家的卖光了，不过这里到是有一些巧克力口味的。”
“那好吧。”乱步最终还是妥协了。
在中岛敦一旁的泉镜花拿起了一个可丽饼啃了起来，一边啃着一边开心的看向四周。
“今天的景色很美。”
闻言大家也向四周张望起来，淡淡的薄雾氤氲了夜色，有几只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发出忽明忽暗的光线，随后钻进草丛里静悄悄的消失不见。整个风景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衬托出夜色的幽静无声。
“确实很美。”有人这样赞叹道。
然而太宰治却只能尴尬的坐在原地，轻轻地应和着众人。
“确实很美。”
但也真的很尴尬，他在这美丽的氛围中就像是多余的一人，可他又不忍心扫了大家的兴致，只能苦笑着应答着。
很美......
很美。
大家没有发觉到这一切，开始互相分发着酒杯。每个人的手里都被塞了一个高脚杯，可太宰治却迟迟没有收到自己的那支。
直到大家喊起那句：“为野犬干杯。”
太宰治才发觉到自己又一次的被忽略了，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有一个人落了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太宰治静静地坐在一边，根本没有参与进来。就和刚刚战胜“组合”的那次派对，没有人想起太宰治并没有参与，更没有发现那个人......
根本就不在场。
大家有说有笑，全然忽略了太宰治的存在。
就保持这样的状态一直等到烟花秀开始。
“烟花秀马上就要来了！大家一起看烟花吧！”大家都很激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方向。
“咻。”
烟花炸裂的声响彻不断，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天空中争奇斗艳，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彩。
中岛敦终于注意到太宰治，浑浊的双眼不知道在看向那里，眸子静静地垂着，失去了光彩。
夜空中绽放数朵绚丽之花，闪着璀璨的光，与点缀着星光的幕布交相呼应。
中岛敦感觉到了有些心痛，随后又在回想起大家的欢乐后，深深地自责。
他凑到太宰治身边。
“太宰先生，我描述给您听吧。”
太宰治抬起了头，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便也认真的等着后辈思考，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太宰先生，九点钟方向，有一朵蓝紫色的烟花，中间还点缀着一点橙红。先是猛然的炸开，然后慢慢的落下来。”
“太宰先生，四点钟方向，是橙红色的，很大，要比刚刚那一朵大了一倍。很好看，像是无数只萤火虫组合在了一起。”
太宰治默默地听着，即使敦的描述不是很清晰，但他也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烟花的样子。
“就在我们的正中央，是粉红色的樱花形状的！有黄色的小巧花蕊。这一朵竟然比刚才那个还要大了很多！”
中岛敦看到也很惊讶，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烟花。在之前也只能躲在孤儿院的窗户边上，偷偷摸摸的看到几朵烟花。有的时候被发现了还要遭到几顿毒打，但在那时候，他觉得烟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神话！
“太宰先生，那边有旋转烟花，虽然没有天空中的壮观，但也很漂亮。正在一边旋转，一边冒着橙黄色的火星。”虎的视觉能够敏锐的观察到一切。
“甚至还能看到它们落下的轨迹呢！”
夜幕下，一群人热闹纷纷。也开始都争先恐后的为太宰治讲述着风景和烟花，愉悦的氛围笼罩在了这片土地上。
过了一会，太宰治打断了大家，并且恢复了失明之前的作风。
“呜哇，大家一起来玩蒙上眼睛抓人的游戏吧！”
贪玩的宫野贤治一口答应下来。“这种氛围适合做游戏，我要第一个！”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了游戏，只有成熟老练的某个理想主义者站在一边迟迟不愿意加入。
“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游戏吧，太幼稚了。”
国木田的话刚说完就被某个人悄悄地套上了眼罩。
“看来国木田君很想试试！那就委屈一下贤治让国木田君先来啦！”
当然帮凶还有被太宰治硬拽着的中岛敦，他承担了让太宰治找到国木田的工作。
一段时间后，第一局总算是结束了。国木田正在原地生着闷气。
“国木田君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摸到啊，真是很佩服哇。”
“我不服！再来！这怎么可能啊！”
很久以后除太宰和社长以外的人都依次完成了游戏，侦探社共九人，社长正在一旁喝茶所以没有参加，那就剩下八个人。乱步目前排名最高，他通过推理得出了八个人的大概位置并且成功抓到了六个人，随后按顺序排就是贤治五人，与谢也晶子四人，敦和镜花三人，谷崎润一郎只“抓”到了妹妹直美，而国木田理所应当的垫底了。
“那我就不用蒙眼睛啦！真是省了不少麻烦。”
敦急急忙忙的跑着，一下子就被太宰治认出了脚步声，随后是静静走在外围的国木田。
“走在最外边那家伙总不能抓到我了吧。”
“哇，是国木田君啊！”
“当我没说。”
随后其余五个人也被抓到了。
“那么本名侦探宣布，太宰是本次游戏的冠军！”
随后太宰像大家解释道。
“毕竟熟能生巧了嘛。”
今日的月亮很美，发出幽幽的光。大家都玩累了，一齐围成圈躺在草地上。
“明年的烟花祭一定会比今天还要精彩的。”
“肯定会的。”
而太宰治自己独自的想着。
救人确实要更好啊。
失明之后他曾经想过。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吧。
第一天，他想要看看那只鸣叫的小雀到底长什么样子。然后将它牢牢地记在心里，由它代替自己飞翔，去看他没看过的世界。
第二天，他想要再见一眼小蛞蝓。他会成功的把中原中也惹恼然后一睹他暴怒的脸色。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啊。若是不好好欣赏，今后怕是会留下很多遗憾。
第三天，他想要再看一看侦探社的众人。反复的记牢，以免最后日久天长，忘记了同伴的模样。那应该是世界上最可怖的悲剧。
然后第四天，重新的回到黑暗中去，继续过着黑色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回想了下今日的场景。
那美丽的景色在大家的口述下变得十分真切，即使不用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出大家欣喜的神情。
至于小蛞蝓，那日在病房便已经脑补出来了，想必他一定要气的直咬牙啊。
所以，
他想他应该用不上这三日光明了。
因为光明，
就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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