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过她吗?”我直截了当地问，“在她对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有什么感受?你曾有一刻，恨过她吗?”
“没有。”张安妮斩钉截铁地说，“我永远不会恨她。错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恨她?”
他们，又是他们。我逐渐失去耐心,直接发问:“那你为什么不再来上学，又为什么在她去世之后又回来了?门卫证实，暑假期间，你曾经多次来过学校,你明明从4月起就休了病假，又为什么会来学校,来这里做什么呢?”
张安妮望着我，似乎意识到什么，问:“你在怀疑我吗?”
我没有回答，沉默地将一张现场照片递到她面前。
“在现场发现了一瓶空掉的果汁，里面检测出了药物的成分。”
张安妮没有回答。她沉默地盯着照片，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是你吗？”我问，这个问题在我心里盘旋已久，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张安妮死死地盯着照片，似乎要把照片盯出一个洞来。良久，她吐了口气，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张安妮说，她平静下来，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在校园的角落里，有一棵老槐树，据说有很多很多年的历史了，那里很清静，平时很少会有人来，我和徐婷婷经常约在那里见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起这个话头，但我没有打断她，耐心地听下去。
“那天，我们坐在老槐树下，听着叶子发出的沙沙声，看着地上闪烁的光点，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美好，美好得令人晕眩……那一刻，我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在我们学校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校园传说。”张安妮说，话题突兀地转换了方向，“传说那棵老槐树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已经有了灵性，只要你真心向它许愿，它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一直都在祈求，一遍又一遍地。我是那么虔诚，祈求了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
“你是说，你之所以会去学校，是去向老槐树许愿？”我努力想要弄清她的逻辑。
“我几乎绝望了……”张安妮并没有回应我，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以为传说都是骗人的……可原来是我弄错了。就在刚才，在我最后一次许愿的时候，老槐树终于回应了我……我终于明白，原来，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问道，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不该来找你。”张安妮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似乎终于从臆想中清醒过来。
“你帮不了我。”她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去。
“张安妮——”我下意识地喊住她。
张安妮顿了顿，回过头来，那双大得过分的黑色瞳孔望着我，忽然笑了，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再见了，陈医生。”说完，她干脆地转身离开。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也许我应当把她留下。可内心的无力和挫败感阻止了我，最后，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融入到漆黑的夜色里。
这之后，我再没见过张安妮。我把自己获得的信息和推论整理成了一份报告，但这份报告中有太多个人的推断和臆测，最终，这份报告也没有递出去，而是沉睡在我的抽屉里，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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