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眼杂,女孩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并不简单,于是没有凑上前去。而且到不远处一棵树下坐下。
由于一只脚没有鞋子,她的脚趾已经被磨破,好在太冷了已经麻木了痛觉。
她小心地触碰着脚腕,将雪覆盖在上面,想要减少一些痛苦。
她将手链拿出来看了又看,豆大的眼泪流下来,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了一丝丝的清醒。
傍晚,排在红枫楼外面的群众已经散去。只有里面的阵阵欢闹声,刺痛了女孩的心。
倘若爹爹和娘亲在身边,她们家也会如此温暖热闹吧。爹爹会教她法术,娘亲会给她做热气腾腾的好吃的。
“咕噜——”女孩的肚子叫了,她又委屈地抽泣起来。可是她身无分文,她望着白茫茫地雪地,手指微屈,抓起一把雪塞进嘴巴里。
“咳咳”好凉,她顾不得这么多了,拼命地吃着雪团。眼泪流下来掉进雪里,给雪地流下来一个深深的烙印。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一人撑伞前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若是饿了,吃这个吧。”那人正是刚才在里面跳舞的女子阿离。她的眼神温柔,将一个桂花糕放在她的手心里。
“谢谢,呜呜,谢谢姐姐!”女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是眼泪流的更凶了。
“饿了的滋味可不好受。”那人拿出帕子温柔地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又抹去她脸上的灰土。用法力将她的脚伤愈合,暖暖的能量一直流进女孩的心里。
“姐姐。”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以后饿了都可以来找我拿吃的,姐姐有很多好吃的。”女孩微微侧头,露出了甜美温暖的笑容。
她的身后好像有光一般。
“好吃,好吃。”女孩喃喃说着,阿离摸了摸女孩的头,站起身。
“姐姐也饿过肚子,可是总要想办法活下去呀。”
可是她清楚,她不能把女孩带进红枫楼,红枫楼远比他人想得要危险。
“倘若真的要活命,红枫楼最好是最后的选择。这个伞给你。晚点,我给你送一双暖和的鞋子来。”她笑着说,眼睛亮晶晶的,女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她握紧了那把漂亮的伞,心里有了一丝丝地温度,意识渐渐模糊,她安心地睡去了。
差距到有人正盯着她,她骇然地睁开双眼,一张丑陋的面具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被吓的躲在伞后不敢吱声。
他嗤笑一声,仿佛被她的动作逗笑了。退后了几步,女孩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黑色的头发垂到肩膀,有一小把白色的头发垂到胸前。身着黑白色的无袖长袍,露出带有肌肉的手臂,但是皮肤却白的出奇,金色的刺绣修饰着他有力的腰身,修长的双腿。
那人突然蹲下来,女孩攥紧了他的衣袖,衣服的材质和自己刚醒来时穿的,竟是一模一样。
娘娘说她是一个富贵家的小孩,因为这个衣服材质只有少数人能穿得起。那么眼前这个人是否和爹爹和娘亲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疑惑地摇摇头。
“在等什么?”司马懿望着她柔软的秀发,很想上手去摸一摸。他往她的手臂上一看,竟看见一道道伤痕,脚上也有被磨破的痕迹。伤口赫然出现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惹人心疼。
昔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司马懿记起来当初自己和父母被人追杀,变得无家可归,颠沛流离之际,父母被杀害,他只身一人走啊走,又累又饿,他拿人家小贩的鲜花饼吃,却被人追打逃窜;想在安全的角落里睡觉,辛辛苦苦找寻的“家园”,也被人摧毁,被人欺负嘲笑。在这偌大的长安,人群熙熙攘攘,而司马懿这么瘦小,迷失在了人群中。
“等晚上。”女孩小声地说。“等晚上客人少了,阿离姐姐会拿客人剩下的饭给我吃。”她将脸埋进膝盖。“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女孩抬起头来,愣愣地盯着那双墨蓝色的眼睛,仿佛是深渊一般,吸引着她。一时,她竟看的入了迷,她想,这面具下该会是怎么样一张脸,才配得上他迷人的眼睛,和温柔又带有距离感的声音。想着,她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离面具还有十几厘米距离,却又缩了回去。
“是想看我的脸吗?”司马懿拽住了她的手,像逗小孩一样问她。“我脸上有一道奇丑无比的疤痕,至今还能看见血肉,日日流血化脓,恐怖骇人,所以日日戴着面具。”他笑道。
谁知小女孩竟然相信了,她将手赶忙缩了回去,然后低下头不说话了,司马懿奇怪地望着她,谁知蓦然看见地上的沙砾上被滴上了两滴水,是她的眼泪。原来她低下头哭了。司马懿吃了一惊,不就随便说说怎么还被吓哭了。
“这就被吓哭了?这么胆小。”他伸出手摸摸女孩的头,想要安慰她。“这面具其实…”他开口想要解释。
“疼吗?”女孩抬起布满泪痕,脏兮兮的小脸问她,“我的脚上在逃跑的时候被磨破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你的伤口日日流血,一定很疼吧。”女孩望着司马懿的面具,仿佛真的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伤口。
那担忧的眼神,让司马懿有些不好意思,他清咳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去看她。“不疼。”从被庄周收养,然后拜到曹操部下,人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工具,一个冷血的魔王,他们以为他法力高强永远也不会受伤,也从未有过一次关怀。
当然,曹操给他的任务,他一次也没有失败过。而他,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过,连怎样执行的任务,那个匕首是怎么划破他的脖颈渗出血珠的,那支箭矢是怎么在他经验尚少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插入他的腿部的,他又是怎么在中毒之后独自疗伤,辗转反侧地得睡不着的,日日梦魇环绕。
还是那次他遇到一人,伤了他的肩膀。他将他打成重伤,割掉了那人的脑袋泄气,然后拖着被几近折断的手臂,一点一点地爬回家。他都没有人去说与。
是啊,太久了,自他十岁那年流落街头受人欺负,无家可归挨饿受冻的时候,他就发誓要活下去,无论是怎样地活着。
而他也自十岁那年,如浮萍一般漂浮在这大京城里,从未敢懈怠。
想到这个,司马懿扶正面具,轻哼一声“这点小伤我还从未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