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越南帮
一入十二月，大风降温，天气越发冷了。南粤的冷和别处不同，这是一种能打透几层衣服的湿冷。香港虽然气温还有十多度，但潮湿和寒冷的双重叠加，攻击力惊人。
这段时间王九赚的钱虽然见多，可二人的花销也见长。文茵反复数了几次手里攒下的三千块，还是狠狠心拿出了一部分：要添置厚衣服、被子也要加厚。天越来越冷，王九还睡在地上，还得添张床。
王九进门的时候，文茵正坐在小几凳上洗着木盆里的几件衣裳。要花的钱已经分装好，只待找一个二人都不上工的日子一起采购就好。其实王九还算自由，真正难得空闲的是文茵。
“趁热饮。”王九拉起文茵，从怀里拿出温热的朱古力奶塞进她手中。最近天冷，她的手总是冰凉，指尖都冻的微红。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总买来给我喝。”文茵擦干手，捧着玻璃瓶把冰凉的手暖了暖，王九知道她其实是心疼钱。
“又花不了几个钱。”王九不以为意，坐在几凳上开始洗文茵没洗完的衣服，“这几天不要洗了先，手冷。留着我回来洗。”
“没事，你够辛苦了，不用为这些小事分心。”文茵喝了一口朱古力奶，香甜温热顺着咽喉滑进胃里，谁不出的暖意。想到王九和人家掰手腕赚钱，她还是觉得不踏实。
王九咧嘴一笑，脸上酒窝分明：“这么乖，知道心疼大佬？”
“当然疼你啦！”文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过几天我们再买一张床，你就不用睡地上啦！”
“倒是也不用浪费钱，”王九抹了抹手上搓出来的泡沫，“跟以前一样，睡一起咯。”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痴线啊！”文茵踢了一脚王九做的凳子，“那么大的人，没正经！”她忽然心跳的厉害。
“你不是总心疼钱？帮你省钱嘛！”王九站起来端着盆换水。
“活该你挨冻！”，文茵朝他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开始背英文。
王九一边把洗好的衣裳漂水一边暗自得意：他有得是时间和机会，慢慢来。这几乎和习武是一个道理：目标确定，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就好。快速达成目标的方法有太多，可达成目的之后呢，所有暗藏的危机便都会暴露。那样可不好。他只想和文茵安安稳稳的走每一步，进可攻，退可守。
再多赚点钱——王九心里盘算，最起码让这小丫头安安心。
果栏最近都在疯传，前街货仓的赌局上来了个狠角色，掰手腕战无不胜，被他赢走了不少钱。王九一时风头无两，可风头盛，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又一次打败对手之后，王九得意地把桌上的钱搂进口袋，今晚可以带文茵去打边炉了。身旁的阿金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他一抬头，见四五个人拨开人群站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长发男人，事实上这几个人几乎都是长发、半长发。这让王九很是看不惯。
“喂，越南帮啊，你自己小心！”阿金趴在王九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随即拿上自己的钱便溜之大吉。
什么越南帮、缅甸帮，他可不想招惹麻烦让文茵担心。
见王九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为首的长发男人抬脚踢了一下桌子。
“喂！新来的？懂不懂规矩？”长发男人叼着烟，扬着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小混混而已，王九动了动手指，按捺住烦躁的心情。
“我们蛙哥跟你说话，你是不是不服！”长发男人身后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嚣张开口。
王九冷了脸，但并不想惹事，于是客气道：“蛙哥？什么事啊？”
被叫蛙哥的长发男人一伸腿勾过一张条凳坐下，又抬了抬下巴示意王九也坐下。
“没什么事，听说赌局来了个新人，想见识一下。”蛙哥说完，撸起袖子，胳膊撑在方桌上，摆好了掰手腕的姿势。
来挑事的啊，王九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在赌局没有适当放放水输几场，这不，招惹了这些人。
“我今天有点累了，如果蛙哥想玩，明天再一起咯。”王九觉得自己很有礼貌了。
正要离开，另外两个人一侧身堵住了王九的去路。
“是不是不给面子啊？”皮肤黝黑的男人又开口了。
王九勉强笑道：“怎么会，今天赢够了，明天再玩咯！”王九挥挥手，想让周围看热闹的人散去。
“啪！”蛙哥拍在方桌上一叠钱，王九扫了一眼，至少五百块。他有点心动。
“现在几点？”王九问身边一个看热闹的人。
“不到七点，还早嘛！”果然，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
王九算了算时间，的确还早。文茵还没有下工，那就赚完这一票再说。
“请！”王九打定主意，不让对方输的那么难看。他只想要钱，不想惹事。王九转身坐在条登上，挽起袖子，亮出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
一声“开始”过后，蛙哥先发制人，瞬间发力，手臂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向王九。王九的手臂瞬间被压下一些，手腕也微微弯曲。他做出一副吃力的样子，假装咬紧牙关艰难对抗，实则不断观察对方的神色。
蛙哥得意极了，加大了力量输出，口中还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似乎宣告着自己的绝对优势。王九调整呼吸，稍稍运功，一点点将局势扳平——不能一下就赢，那样太打对方的脸了。
突然间，蛙哥身边的人一脚踢断了王九这边的桌腿，桌子没了支撑，即刻就要倾倒。周围人一惊，这显然是要耍赖了，都替王九捏了把汗。
王九反应极快，抬起空着的一只手微微按住桌面的一边，桌子便稳稳站住，另一只胳膊只虚虚的搭在方桌上，根本不用桌子借力。周围的人有能看出门道的，纷纷赞叹这年轻人功底深厚。
蛙哥心里一惊，知道这是碰上了练家子，不由得十分后悔今日所为，但既然被架在这就不能认输。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猛地发力，想打王九个措手不及。
王九忽然就没了陪他演戏的耐心，只微微沉肩，大臂发力，瞬间就把蛙哥的手按在了桌面上。力道太大，桌面瞬间裂成两半。
周围所有人瞬间惊呆，看王九这一下的发力，就知道之前他都是在收着力气跟他们玩。
王九站起身，踢了踢裂开的桌子，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刚刚踢断桌腿的人，那人只觉得后脑凉飕飕，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骨头没事，冰敷一下就好了。”王九看了一眼捂着胳膊的蛙哥，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钱捡了起来放进口袋，“蛙哥是吧，谢了！”说罢转身便走。
“喂，等等！”蛙哥叫住王九。
王九回头，见那蛙哥眼中不见一丝嚣张，反而懵头懵脑，一副被唬住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怎么，玩不起？”
“不不！”蛙哥反应倒是快，“我如果想找你，在哪能找到你？”
“想寻仇啊？”王九嗤笑了一声，“想找我就到这来！”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
王九今天心情不错，又赚了五百块，带文茵去打边炉，剩下的钱还能给她再买几本书。
他游游逛逛走到文茵的糖水铺门口，却看见文茵被她姨妈一把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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