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似的身形几乎不可察觉得顿了顿。
他想起来了,过几天是当今皇上的生日宴,而原主也就是在那次宴会上救下女主,倒致最后永安王府满门被屠还被当成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的结果。
他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汹涌的骇意,既然他穿来了就不可能放任这件事情发生。
沈母脸色同样不太好吧,秀眉紧紧皱成一团线。
“王爷知晓吗?”
阿长明显是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跑来通报的,此时双手叉腰喘息着。
“回夫人的话,老爷已经将人带进主庭了。”
沈母见他实在喘的厉害,也没在为难他。
她急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衣袖。收敛了神色赫然见了肃杀的气势。
“我到要去看看皇宫哪位打的什么主意!”
说着抬脚就往门外走。
沈似觉得自己此时必须跟过去,心里有道声音在指引他。
两人紧跟沈母身后。
阿长推着世子的轮椅到了主厅,沈似不动声色的瞄了眼这主厅里面的人。
除去沈父沈母外全都是一些陌生面孔。
沈似的注意力全部都暗暗地放在了穿着太监服但却站在太监们最前边的人。
林公公,当经圣上跟前的大红人长得贼眉鼠眼的。沈似对这位公公最大的印象就是他其实是摄政王身边的人,被男主偷偷安排在身边,就连身份和生平经历都安排干净了。在书中也算是个中等人物。向男主出以杀原主一家为诱饵的主意就是他。
站在太监首为的林公公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头,余光向周围轻轻的却极具审判性的扫过。
沈似心下一惊,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挺敏锐。不着声的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目示前方。
林公公环视了一圈也没发现那道视线的来源,眼睛威胁的微微眯起最终停留在沈似身上。
这老不死的不会发现了吧?沈似面上依旧不显露出一丝惊慌,假装刚发现对方停留的视线与其四目相对。
林公公的眼底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轻蔑。沈似能敏锐地觉察到那眼神仿佛在嘲讽他如今的模样,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与讽刺。
垂放在双腿上的手的手指轻轻捻住了衣服,隐下眼底的灰暗,故意神色略微不甘的移开眼。
他现在都能想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堂堂永安王府的世子殿下,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京城多少千金小姐、平民少女的梦中郞胥,如今却成了个残废。以后再也无法上阵杀敌报效祖国;也无法为家族选择有利的联姻对象。属实是全京城贵族子弟里的笑柄。
可他毫不在乎,双腿残了又怎样?一身的武艺与本事照样牢牢在手。谁也那不走不是?
面上虽不显什么,却在对方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时心里一慌,不愧是久居深宫十几载,常伴在疑心极重的老皇帝身边十几年的人,光是一个审视的眼神就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林公公的目光停留在沈似身上不过几秒便移开,充满打量和审视意味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在场所有人。
沈父发觉此时厅里的气氛的不对劲,嘴上说着话,试图改变着有些暗流涌动的局面。
他换上一贯的假笑:“不知道林公公此次前来,可是为陛下四十大寿之事?”
老狐狸精明得很,一看沈老头给他搭了个梯子,立马就接招。他那双本来就贼小贼吓人的眼睛一眯,对着沈父微微躬身,行了个不大不小的礼。
“回王爷的话,咱家却为此事前来。本该是将请帖规规矩矩送至王府,但皇上亲自吩咐要咱家特意亲自上门来告知王爷此事,并将请帖一并带来。”
林公公眯着小眼睛又道:“王爷好福气,让陛下如此重视。王爷也应该不辜负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才是啊!”
沈父原先还带着笑容的脸上有些“破裂”,沈似嘴角不可查的小小的一抽。
这哪是什么良苦用心,分明是借寿宴之事亲自上门明里暗里的暗示永安王府上交兵权。
哼!真是老奸巨猾,威胁的话到他嘴里却成了天大的恩赐!
他心里冷笑着,面上却故意装出听到这话时的一丝丝为难,好借机打消对方的疑虑。
这副样子林公公很是满意,这才是一个废物该有样子!
他其实打心眼里是看不上这位年少时一举成名的少年将军的,明明就应该像其他王侯贵族子弟一样,是个纨绔不堪不可教也的草包,却偏偏十分上进!
儿时随永安王在边疆长大,本因该是见识到战争的残酷、生活的艰苦该心生畏惧贪图享乐的怂包,可不知怎的在此般环境中,非但没有像世人想象中般贪生怕死,反而在这样的环境中迅速成长,成为比永安王少年时更为出色的少年将军。
他的威胁太过大,若是放任此子日后成长,定会成为他们日后计划中的心腹大患,倒不如趁他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折断双翼,让他无法飞往高空,只能向下坠落!
林公公恶狠狠的想着,沈似感到背后一寒,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他略带夸张道:“对了,皇上近日听闻沈世子双腿受伤,特意命咱家带着太医院的张御医来为世子殿下医治双腿。”
沈母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后险些没挂住,不动声色的用身子挡住了身后的沈似,隔开了前面不怀好意的几人停留在自家儿子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
看着眼前突然出来为他挡掉林公公不怀好意视线的身影,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
就算他和沈母已经相处一周有关,但毕竟是认识不久勉勉强强算得上比较熟的人罢了,更何况这具身体是原主的,他们所有的关爱与贴心也都是给原主的,并不是他的。
想到这儿,沈似不知怎的心里莫名堵得慌。
林公公望着眼前护崽的两个人,脸上谄媚的笑容淡了许多。
他声音冷了许多。
“王爷和王妃这是做什么?只不过是为世子看个腿罢了,怎么搞的像陛下会害世子似得?”
沈似的视线被沈父沈母的身体斦挡住,此时肆无忌惮的白了眼林公公。听这话说的,好像他不给看腿就等同于公然抗旨了似的。
他轻轻侧过头,目光在沈父的另一边稍作停留,然后向阿长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示意他推动轮椅靠近。
阿长立刻领悟了自家世子的意图,他轻轻推动轮椅,缓缓地来到了那个的位置。
沈似突然说:“陛下有心了,川年在此先谢过陛下。还请林公公能替我传达于陛下,到时我定会亲自向皇上言谢。”
说罢做了个礼。
不卑不亢的样子,着实让林公公意外的高看了他几眼。
林公公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世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不用世子说咱家自然也是会向陛下传达您的心意呀!”
不重不轻的冷哼了声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听清。
一时间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沈似冷的出奇的眼神看了对面两眼,随后忍辱负重的移开视线。
林公公见此又是一声。
他立刻用眼神向旁边的张御医发出了暗示,示意其走上前来 。
沈似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抺冷笑,很淡。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张御医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前来为世子医治双腿!”
语气十分不善,也不知说者是在无心说对面的御医还是另有其人……
收到林公公泛着毒光般眼神的张怀德用袖子赶忙使劲儿擦了擦额头早已密布的汗水,步伐似是受到空气中暗暗流动于在场所有人身上剑销拔扈的气息的影响而略显虚浮的上前。
他甚至没有任何缓冲的“扑通”一声跪倒在沈似面前。
“ !”
卧艹!倒也不行如此大礼……
沈似惊咽下口水的动作幸运地未被察觉,仿佛一片落叶悄然滑落于静谧的湖面,悄无声息地融入周遭的环境之中。
说来也好笑,这张御医也不知道是林老狐狸从哪儿随便拉过来试探他腿的江湖骗子。对着他的小腿一顿毫无章法、专业的乱扎。
得亏这腿是真废了, 要不然照对方的扎法恐怕腿还没先废人就先被活生生扎死在这轮椅上。
虽说沈母不懂医术,但好歹也是随着自家夫君在边境那种寸草不生的荒蛮之地生活了数十载的人,也见过一些给将士治腿的场面。眼前这位张御医明明是个连穴位都不清楚在哪儿的人,如今却在她儿腿上乱扎一通。 望着那小腿上被深深扎出数不清红色针眼儿,她的心像被利刃刺中般,痛的无法呼吸。
沈父拉着自家夫人的手腕好让她冷静冷静。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张御医乱挥扎在自家儿下腿上的银针。
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在这趟行程中,不能让林公公得到满意的答复,一旦他回到皇宫,向那位生性多疑的君王耳边轻轻吹嘘一番,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仅他的儿子性命难保,整个大璃国的命运都可能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他艰难的闭上眼睛,狠下心不去想不去看令他想动刀杀人的一幕。只是死死抓紧沈母。
沈母快被折磨疯了!盯着那只拿着银针在自家儿子腿上乱扎的手恨不得砍下来剁碎喂狗!
当沈母的怒火即将爆发之时,张御医颤抖的手缓缓收回,他颤栗着身体站起,同时不忘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然,起的太猛,差点一头栽向沈似。幸亏被身后忍无可忍的阿长没好气的扶住向后一推。随即嫌弃的甩了甩手,好像这样可以把刚刚碰到张御医而染上的脏东西弄干净。
张御医在四位充满杀气的目光下,颤抖着身躯,艰难地拖动着那因恐惧而无力行走的右腿,一步步挪到了林公公的身边。
手哆嗦着擦掉额头上在话语间不断冒出的冷汗,说话时结结巴巴的十分不利索 。
“ 臣、臣刚替世子殿下看、看过了, 双腿确实已经……”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林公公却心知肚明那后面没说完的半句话的意思。眯眼抬头看了眼那条被扎的体无完肤的小腿,心情瞬时大好 。
看来他确实对主子没有什么威胁了, 那自己也可以和主子交代了 。
他侧过脸警告了眼身旁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张御医,示意他往后靠。面对沈父沈母时立即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对着二人笑着做揖告退 。
“既然陛下交代咱家的事都已经完成了,那咱家便不打扰王爷王妃还有世子殿下休息了 。”
沈似目光冷冷注视着那群人走远,心中的某个决定越发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