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者走过地牢,阴沉的风卷动她的罩袍,厚重的兜帽下隐隐约约露出来一张眼睛和嘴巴都被针线密密缝起的脸。
她提着一盏灯,灯光昏黄,光圈勉勉强强只照亮了她脚边的一点点距离,光圈的边缘摇摆不定,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就仿佛黑暗在主动吞噬光芒。
忽然道路边的黑暗里传来一声野兽一样的吼叫,两只指甲尖利更像是爪子的手握上铁栅栏,嘶哑的声音像淬了毒:“懦夫——放我出去!”
缄默者沉默不语。
道路两旁的监牢里窸窸窣窣地响动着,更多的却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这些已经被囚困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的囚徒早就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他们在充满了禁制的黑暗里匍匐,并最终将在这永无尽头的黑暗里迎来自己的终末。
缄默者走到了地牢的尽头。
她没有止步,提灯的光笼罩着她,庇护着她,她穿过石墙来到了地牢的禁忌之处。
这是一间狭小的石屋,屋里什么也没有,只在深处的墙壁上钉着一个人。
缄默者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她只是像无数年来一直做的那样走上前,将手里的提灯挂到墙壁上,又去检查钉住墙上之人的铁钉和锁链。
铁钉从这人的四肢关节和脖颈处穿透,死死钉入墙壁;锁链捆缚着腰部,四肢,脖颈,又有更小的两条从屋顶垂下,穿透了这人的肩胛骨,紧紧地悬吊着。
缄默者一丝不苟地检查这些束缚着囚徒的刑具,冰冷湿润的血水从伤口里流出,流到她的手臂上,浸透了她沉重的罩袍。
她那混沌茫然的脑海里似乎因为这样的触感而忽然生发了什么,但是那思绪却如火星一闪而逝,最后她也只是收回手,顺着来路往外走去。
缄默者的耳朵被铅水灌注,她没有听见身后狼狈狰狞的囚徒忽然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