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看吧,不是我。”道青挑了挑眉,示意有其他人打电话。
枯槐挣脱手腕,江时鸣打来的,很吵,几乎听不见声音。他估摸着视频差不多也录好了,走到卫生间里,“枯槐,素材差不多够用了,我稍微编个文案就能发了。和吉他手跳的不错啊,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挺投缘的,你哪找来的?”
“就网上简历找的啊,一个大学生来的兼职,”时鸣不明所以,声音还有些懵。
枯槐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行了,我任务完成,走了。”挂了电话,转身就对上嵇道青。
要是说之前枯槐觉得道青就是一个小孩,没什么意思,还懒得去骗。
现在他就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偷窥癖加跟踪癖加网络诈骗加性格扭曲的神奇物种。
这什么玩意。
懒得喷……
次日,凉风把夏晨吹醒。
昨晚结束都2点钟了,枯槐没回家,直接去了工作室,反正他经常在那睡,稍微收拾下就赶紧休息了。难得的,也许因为运动量太大,他没有失眠,几乎是沾床就睡。
门铃响了,“咚”很轻的一声。
屋内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门外的人就大胆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
“吵死了……”
枯槐艰难地爬起来,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给人开门,看起来像是去找人干架,眉头皱得死紧。
声音啪一下断了,随之响起的还有某位不速之客的声音。
“哥哥早上好!”道青手上拿了一束白色洋桔梗,浅咖色的亚麻布包装。
“你……”有点哑火了,刚才要打好的三千字草稿呢?
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狗。
“你怎么进来的?”我卧室明明在二楼,他不会给我门翘了吧。
“我都以为你醒了,底下门是开的,吊牌也是正常营业中,我就进来了。”
“路过花店买的,和清晨很配,想给你看看,”道青顿了一下又继续,“你的门铃很有创意啊。”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枯槐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昨天太晚,门估计忘关了。”
“那还好第一个进来的是我啊!”
“是别人又怎样?”
“是别人你就不能第一眼看到花了。”
哼。
“我收拾一下,你等着。”
“我可以进来吗?”
“那你出去吧。”
话是这么说,枯槐还是没关门。
于是嵇道青就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枯槐的卧室很干净,但有一点,画纸、画布、画笔、颜料之类特别多。虽然收拾得整齐,但无数张五颜六色,或明或暗的画贴满房间,甚至摆了四五个画架子,上面都挂着半成品,看着还是有些杂乱,眼花缭乱的感觉。
第一眼道青就被扑面的色彩惊得挑了挑眉站着不动了,第二眼道青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颜色太夸张了,冷暖的碰撞,大多甚至凌乱,还有无数黑白灰的色调,白色的墙面被一些溅落的颜料染得绚烂,主人似乎还用墙皮试过色,所以到处都有他灵感的痕迹。
他的画里有很多东西,很多似乎是概念的半成品。
有弯着角的藏羚羊,麋鹿的眼睛,成群的游鱼,盘曲的蛇……
藏羚羊只细刻了高耸的角,眼睛只有横瞳,鱼群没有水,蛇只有鳞纹。
嵇道青一张一张细看过去,有些心悸,但说实话,枯槐的画很有灵性,但久看过去让人后怕。
枯槐洗漱完,开始挑衣服,顺便扫了眼愣着的道青,视线又转到玄关处那被冷落到的白色洋桔梗,清晨的花不能久放,便开口道:“道青,把你的花修一下根养花瓶里,记得倒水。”
“那是你的花了,哥哥。”
“所以让我来?”
“不不不,我去弄。”
走到衣帽间,枯槐看着一堆五颜六色衣服,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束花,最终套了一件基础款的白色针织衫。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那束花。
“你知不知道工作室东边200米就有一家花店,法式装修?”衣帽间不远处响起道青的声音。
“嗯,店主就是法国人,她来中国29年了,很爱这里,很爱花。”枯槐回道。
“这么了解?”
“她人很好,经常送我花,我帮她搬搬花卉之类的,儿子和丈夫都在国外,但他丈夫是中国人。”
“看不出来啊,热心肠的沈同志。”
“只是邻里正常社交。”
“不过这次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我说了,我是为了给你送花的。”
“哦,那没什么事就滚吧。”
“那也算有点事,前几天纹的纹身,到现在有点红肿,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就想让你帮我看看,可以吗哥哥?”
沈枯槐走到衣帽间门边,“不要堵着门,坐到沙发上去,我帮你看看。”
道青听话退到沙发上半躺下。
枯槐撩起他的衣服,说实话,这个位置处理就比较麻烦,“裤子往下拽点,自己动。”
“好。”
“你这种情况,和清洗有一定的关系。组织液出的多没有及时清洗,也有可能睡觉的时候组织液出的多,第二天就形成了结晶,那时候你可能看见了,怕疼或者以为是结痂而没去管它。种种原因都会导致现在这样,但是这个地方也容易结厚痂,你倒是不用担心。”枯槐说了一堆又继续补充。
“等恢复好,哪里有掉色让我给你补补。没问题的。记住一件事,无论这个纹身皮损多大,恢复期间是发炎,化脓,感染等等,恢复好后也就是掉色而已,不必过多的担心。”
“你年轻,好得快。”
嵇道青没有再继续这件事情,反而扯起了其他话题,“我以后每天早上给你送一束花怎么样?卖花的太太真的很好。”
“她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你又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我记得你还在读大学,为什么非要扯着我呢?”
“因为你好,所以我想从他那儿买束花给你。”道青说。
“屁,你走吧,我不需要,也不值得。”
“你身上有纹身吗?”道青突然问。
“后腰有一块。”
“我看看。”
枯槐才转过弯来,“滚。”
他把人推到门边,“慢走不送。”
关了门,枯槐倚着墙,听着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的一道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又变得空白。
木传信(作者)木头希望大家能指出不足,感谢你们(激动的卑微码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