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历171年11月31日
巴希克在家中躺了一上午,慢慢地酒醒了,刚揭开蒙在脸上的湿巾,一声呼喊从屋外传来。
“酋长,大事不好了!”
“吓我一跳,什么事?”
屋门打开,进来的是今日外出狩猎的猎人,猎人一脸恐慌地对巴希克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听后的巴希克瞬间僵住。
“老爷子他......”
中午的时候,太阳正盛,让这片寒冷的地域变得温暖起来。
全部落的人都围聚在广场上,此时的妇女们已经开始在炊间里忙活,炊烟不断。难得的大好天气,所有人却愁眉苦脸的。虽然新加入这个大家庭的原四淮镇民们都不了解老爷子,但从这场面不难看出老爷子的重要性。
人们都低沉着头站在广场中央熄灭的篝火堆前,众人面前有一块厚大的熊皮垫,垫子上是盖着白布的老人的身体。
巴希克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向前走了一步来到老爷子身边,招呼人去准备柴火生篝火,说不能让老爷子受冻。
场上,白南一直用双手捂着脸闷声哭泣,赤峠站在白南身旁摸了摸白南的头,内心也很难受。司兀和荒天都闭着眼,司兀抹了抹眼角,没流下一滴泪水,两人在得知不辞辛苦熬夜为自己查询病因疗愈身体的老爷子离开后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篝火在老爷子遗体前生起,火焰冉冉上升,逐渐照亮了每一个人低沉的面庞。如此众多的人聚集在此,却没有一人发声,有的只有寒风的呼吸声和微弱的抽泣声。
巴希克转过身来面向着所有人,此时大家也都抬起头一齐看向巴希克。
“塞维斯的子民们,今天是公历171年12月1日,这将会是塞维斯历史上最沉痛的日子之一,因为我们最敬爱的老爷子他,去追随自己的时间了。老爷子在我们建立塞维斯部落开始就一直陪伴着大家,如今已有十九年了,几乎每个人都因生病受到过老爷子的照顾,每当有人受伤或是身患疾病,老爷子总会放下手中的任何事情冲到患者面前为他医治伤病。他是这样永远的任劳任怨,无私明德,他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延续了生命的道路,可是唯独没能延续自己的道路,这是多么伟大......”,说完,巴希克转过身来面向老爷子的遗体,“在此,我以塞维斯部落首领之名,携众子民之手向无上伟大的老爷子致以最尊敬,最深沉的悼念。鞠躬!”
说完,所有人都一同向着老爷子鞠躬悼念,冷风拍打着每一人的脸颊,似乎让这阳光下的塞维斯变得更加凄怆。
大家鞠着躬,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不停浮现出老爷子生前与大家相处的画面,所有人哀恸的不仅仅是老爷子对部落做出的贡献和作为医生对大家的照顾,而是在这个大家庭里,老爷子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家人的离世。
哀悼结束后,众人在巴希克的带领下把老爷子的遗体埋在了公墓中,并树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老爷子之墓”。大家都把老爷子生前使用过的东西装进一个大盒子中,与老爷子的遗体一同埋入土地中。这一刻,老爷子永远的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但却永远存在在大家的心中。
葬礼结束后,众人也都带着悲痛的心情各司其职,继续打猎,或是继续打磨石器。
蕾莎和荒天回到老人的屋子前,打开门却是焕然一新的空荡荡,与记忆中拥挤杂乱的印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蕾莎走进屋内,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温暖,有的只是让身体内外都感到冰冷的留风,“老爷爷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医者,也是我最尊敬的偶像,他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至高的无私,我真的很敬佩他,崇拜他。”
荒天跟到蕾莎身旁,搂住蕾莎说道:“我能理解你,蕾莎。老人他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方式活在每个人心中。你一定会成为和老人一样的医生的,他一定很想看到,我也是。”
蕾莎没忍住,一头撞在荒天怀中哭泣。
赛克,约拉,司兀,辛影四人以及不少的人坐在广场上熊熊燃烧的篝火前。大家都很珍惜这份火焰带来的温暖,如同老爷子当初跟大家交谈时的微笑一般温暖。
“明天就要走了呢。”,约拉突然说道。
“嗯。”,司兀回应道。
“感觉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情,真的太多了,多到我都消化不了。”
“是啊,我想姐姐和连爷了......”
约拉看了眼司兀,发现司兀一直盯着眼前的篝火看着,闪烁的火光在司兀的脸上摆动,约拉能明白此刻司兀的心情,就如同自己对父母的想念一般。这时,司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巴希克屋中,巴希克停在了白南卧室的房门前,听着卧室里白南的哭声很是难受。赤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这时屋子大门被敲响,赤峠打开门后,看到屋外站着一位部落男性,部落男性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有写了很多字。
“请给酋长看一下这个,是之前整理老爷子屋内物品发现的,当时忘记了,我没看过。”
赤峠接过纸,此时巴希克也走了过来。
............
“这应该老爷子的遗言。”
屋中,巴希克拿着纸坐在沙发上,赤峠则准备去敲白南卧室的房门,可刚伸手白南竟打开门自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了出来。巴希克看着白南,突然微笑着说道:“过来吧。”
两人坐下后,开始听着巴希克讲述纸张上的内容。
“尊敬的酋长,我相信您一定是第一个看到这封信的人,这上面写了我最后想向大家传达的话,但似乎我的身体状况并不容许我坚持到那个时候,所以只能最后一次麻烦您了。自从塞维斯这个大家庭建立起,我就一直把这里的大家当成家人,这并非刻意之举,而是我在与大家长久的生活中感受到的。我深信塞维斯的每一个人都是诚信善良的人,大家相互接受,相互容纳的画面彻底感染了我,所以我想为大家做点什么,我就想着成为一名医生,无条件服务大家。我不忍看到大家被病痛折磨,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健健康康的,永远把笑脸挂在脸上。说起这个,在这十九年与家庭的大家相处中,让我最在意的两个人就是赤峠和白南了......”
巴希克说到这,赤峠和白南都愣住了。
“她们拥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自那场惨剧发生后,她们两个孩子几乎都变了样,有部分人开始惧怕她们,把她们视作与当初的敌人同样性质的恶魔,他们的敷衍,畏惧,唾弃我都看在眼里,赤峠和白南是无辜的。在我看来,她们两个都是很善良懂事的孩子,即便知道他人对自己的恶意,她们也总是帮助着他人,这让我很感动。在我眼中,她们并不是谁口中的恶魔,而是我的家人,我也一直把她们当做我的‘孙女’看待。我很希望今后她们两个女孩都能走出阴影,迎接属于她们的灿烂的阳光。啊,我已经撑不住了,我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我的身体,我患了一种很罕见的疾病,甚至在书籍上也没能查到它的影子,但是它不具有传染性。现在,我意识到我可能很难再与大家一起生活在塞维斯的土地上,我选择一个人离开这里,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等待死亡,我不想自己的惨状吓到大家,也不想玷污塞维斯的土地,请原谅我,酋长。额......”
念到这,巴希克也愣住了,“姓名,莱安特,时间,公历171年11月30日。原来,老爷子的名字是这个,他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
“老爷爷,呜呜呜呜呜......”
白南再次哭了出来,赤峠也难过地用手挡住脸。巴希克看着此时的两人,随后用手将两人温柔地搂入怀中。
这天夜晚,也是司兀几人在塞维斯部落生活的最后一晚。巴希克在广场上举办了欢送会,和当初大家刚来时一样的酒会。只是酒会上少了不少欢快的人,还沉溺在老爷子离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即便巴希克安慰过让大家振作起来。
人山人海的广场上,三堆篝火照亮着整个塞维斯部落,司兀左顾右盼,明明是欢送会,大家都在道别,却有一人一直不见。
与此同时,环绕极池的群山顶山,白南正在雪地凸起的一块岩石上,观望着远处终年冰封着的极池。极池的冰面如明镜似的反射着夜空中的颗颗星点与一轮皎月,这一幕如同群星竞逐,奔流不息的星河一般美丽动人。白南正是一个人孤独地坐着发呆。
随着皎月在夜幕之上慢慢地偏移,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白南突然感受到一股能量的出现,立马回过头去,竟惊奇地看到了爬上雪山的司兀。
“诶诶诶?!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白南十分疑惑,因为极池距离塞维斯部落很远,而且还是夜晚。
来到白南身前的司兀立马趴在岩石边上,全身瘫软在雪地上,“累!累死我了......”
白南看着司兀这幅样子,能跋涉如此遥远的距离以及爬上这高耸的雪山,以一个孩子的身躯是不可能做到的,这让白南猜测司兀使用了能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白南突然转过身抱起手臂,背对着司兀。
“呼呼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你在这个地方,路线也变得熟悉起来。”
听到司兀说的这话,白南再次被惊住,心想:“这不是能量感应吗?只有对能量掌握很熟练或者能量自身强度很高才能完成,可他不是才步入这个‘世界’的大门吗?难道他......”
白南正思考着,司兀突然一跳坐到了白南身边,也看向白南看去的方向,“你在看什么呢?让我也看看呗!”
“诶?”
“啊,好美的湖啊!”,司兀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内心无比的激动,“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些景色啊......”
此时白南的思绪全被司兀搅乱,已经忘记刚才想的是什么了,于是只能问道:“你没见过这个吗?”
司兀看向白南,说道:“没,我以前一直都只是生活在一个小镇里,见到的只有城镇和森林。我从来都没有幻想过我还能看见这些景色。”
“城镇?那是什么?”
“哦?”,司兀突然意识到白南和自己一样,都是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人,见过的事物和场景也一直是周围熟悉的,“城镇就是.......额,反正就是很多房子,很多人生活的地方,有人卖东西,有人坐马车,还有人偷东西。”
听着司兀所讲述的,白南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激动地说道:“感觉好奇幻呀!我也想去看看!”
司兀看着一脸好奇和憧憬的白南,只是一笑说道:“只可惜我生活的城镇被别的国家的士兵摧毁了。”
“啊?为什么别的国家的士兵要摧毁你的城镇?”,白南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些人真的太可恶了,他们无视了世界神维持的和平,擅自跑到我们的国家,杀死了我们许多人,还包括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报仇!等我成为战士了,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额?!”,听完司兀说的,白南这才发现原来司兀与自己一样,都是因为战争失去了至爱亲人,但是司兀有着复仇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自己却只能在每当想念起家人时就独自来到这里发呆,这让白南慢慢对司兀产生了一种羡慕和崇拜的情感。
“再然后,我要成为世界神!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正是因为我有了这份惨痛的经历,才不想再让更多的人也像我一样受到战争的摧残。”
此刻,司兀坚毅的形象在白南心中彻底树立,扩大,最终站在了高点。白南的内心开始燥热,这种感觉是自己生活在塞维斯部落从未体会过的,不是与自己很熟悉的人产生的感觉,而是一种独特的,新鲜的悸动感。此时白南想起了老爷爷曾经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故事是王子拯救公主的内容,当时白南激动了好久,甚至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幻想着自己是漂亮美丽的公主,有朝一日会遇到帅气温柔的王子。而这一刻,白南似乎终于等到了心目中的那位“王子”,也是老爷子所说的“属于她们的‘阳光’”。
“白,白马王子......”,白南的脸红的跟苹果一样。
这时司兀突然看向白南,问道:“你呢?小南,你有什么梦想吗?”
白南被吓了一跳,立马歪过头去害怕被司兀看到自己红彤彤的脸,“梦......梦想?我好像没想过诶......”
“没有梦想怎么行呢?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了变得更加优秀的动力和目标了。”
白南回过神来,又开始想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我,我想跟我的爸爸妈妈见面......”
“你的爸爸妈妈?”
白南偷瞄一眼司兀后说道:“嗯,他们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因为塞维斯部落拒绝与冬默王国合并,冬默的使者就进攻了部落,我的爸爸妈妈在那场战斗中受了重伤,后来因为老爷爷无法医治相者的伤况,他们还是离开了我。”
“果然又是战争吗......”
司兀看着有些伤心的白南,拉住了白南的手说道:“那就带着这个梦想,别放弃,别退缩,振作起来去完成它吧!”
“诶诶诶?那个......额,可是这要怎么完成呀?”
“我会帮助你的!”
“额......”
此刻,注满星光的夜幕之下,司兀与白南对视着,两人闪烁的瞳孔在月光下映射着彼此的身影,一颗迅捷的流星划过天穹,此时白南彻底喜欢上了司兀,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复杂的思考,只是一瞬间,两个心灵的碰撞,让只是个幼稚孩童的白南认定了司兀这个她心目中永远的“白马王子”。
第十四幕 流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