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朝烟看了一眼玉颜，并未回答，接下匕首便进了御书房。
“参见陛下。”
莫朝烟进入大殿，只是微微拱手行礼。
对于莫朝烟的无礼，坐在主位上的东仁皇也只能皱眉，终究是没说什么，赐了座。
莫朝烟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目光落到大殿上另外两个人身上。
两人她都认识，戍守北疆的镇远将军和定安侯，比起三年前，两人已经有些老了，身上满是颓废。
两人也自然认出了莫朝烟，只是看着如今一身白衣，平静似水的女子，竟有几分不敢相认。
莫朝烟微微颔首，算是与两人打了招呼。
主位上，东仁皇咳了两声，“小九，这两位是镇远将军贺郴和定安侯于远，想来，你也应当还记得。”
“嗯。”
东仁皇混浊的眸底闪过几分愠怒，却没发作，“贺将军，你与小九说说如今的情况吧。”
“是，”贺郴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莫朝烟，“九……小将军，北疆，失守了……”
莫朝烟眼睫微颤，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已经太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其实在半年前，北义便小动作不断，一直扰乱北疆安宁，可那时他们还是有所忌惮的，我们一出兵他们便退回去，三番五次，我们也便松懈了……”
贺郴一个大男人，声音越说越低，头也越埋越低。
莫朝烟抿了口茶，松懈，便是大忌。
“后来，我与众将军商量，将军队划分成几个小队，与北义轮流交手，这样才有了一些好转。”
及时止损，莫朝烟垂着眸，静静地听着。
“这样又持续了两个月，北义那边乐此不疲，军中也有了不少怨言，后来初秋时节，本该送往北疆的粮草却迟迟不到，不过听您之前的建议，军中闲时种下的粮食也有些收成，但军粮迟迟不到，我们也只能坐吃山空。”
“我们只好减少士兵的口粮，可是这也只是多拖延一下而已，士兵们饿着肚子，全是怨言。”
“我与诸位将军联名上书，最后等来信说军粮还有两日便能送来，得知这个消息我们是松了一口气的，可当天晚上……”
贺郴说到这，声音开始颤抖，语气中全是懊恼。
“当天晚上北义又来犯，我们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小打小闹，可是没想到……他们是发起总攻。”
“先行的小队被全部歼灭，北义大军势如破竹，我们只能后退，一路与北义周旋，终于退到最边境的明城，那时已经马上天亮，可城楼上没有士兵，也没人放下护城河的桥，我们被挡在了城外。”
“我们只好就地死守，守到天明，明城城主上了城楼，看见北义大军乌压压的一片，竟然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开城门！”
贺郴咬着牙，眼中有几分怒意。
“将士们都还饿着，他们不开门，北义大军不断逼近，我们只能拼死守着，城楼下，血流成河，护城河的水都是红的……”
“后来，城门开了，是守城的守卫看不下去，违命开的，我看到了那个城主气急败坏的让关门，看到了城内百姓的惶恐不安，但也无心多想，急忙下令撤退，可北义这时也全部扑了上来，想咬住我们……”
说到这时，贺郴与于远两个大男人，竟然抹了把泪。
“最终我们进了城，是断后的兄弟拿肉墙挡住了他们。”
“可城里那帮吃人血馒头的畜牲！竟说我等擅离职守，要将我们几位领率斩首示众。”
“咔嚓！”莫朝烟手中的杯子碎了，瓷片划伤了她的手，鲜血立马流出。
“小九？”东仁皇皱眉，殿前失仪，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吗？
“我失态了。”莫朝烟松开手，瓷片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贺将军这么说，北疆失守了？”
东仁皇正想发怒，却被莫朝烟打断。
后面她基本能猜到，守城官员不配合，城中百姓恐慌，士兵食不果腹，城外大兵压境，明城，根本守不住。
而一旦明城失守，再往后退的城中那些州兵府兵根本就是凑数的，根本没法抵御北义大军。
贺郴落了泪，点头。
十万大军，只剩五千多人，数十大将，只剩他二人。
“本来，本来撑过那天晚上，粮草就到了……如果，如果将士们没有饿着肚子的话，或许，或许边关就不会失守……”
于远哽咽到，两个半百的大将军，掩面痛哭。
“……”莫朝烟闭了闭眼，现在，为时已晚。
“小九，今日朕叫你来，便是为了这事。”东仁皇也不再生气，毕竟现在他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她了。
“皇上，我不过是一女子，此等大事，皇上还是和朝中百官商量吧。”莫朝烟起身，却不敢去看两位将军的眼睛。
她真的，无能为力。
“小九，不要任性了！”东仁皇苦口婆心道，“你是一国公主，北义侵略的是你的家，你的百姓。”
“皇上，一国之主，是你。”
“莫朝烟！你别逼朕。”
莫朝烟摇了摇头，“一直都是你在逼我，不是吗？”
“烟烟，朕好歹，是你义父。” 东仁皇终究还是不想和莫朝烟撕破脸的。
莫朝烟摇头，轻轻笑了笑，“陛下，民女，不敢当。”
“莫朝烟！你要清楚，朕是一国之君，朕迟早能找到那女人，到时候，朕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莫朝烟笑了笑，娘亲要藏起来，连自己都找不到，怎么可能会被他找到呢？
见莫朝烟这副模样，东仁皇彻底怒了，“朕是念在你是朕的义女才给你机会的，北义早就派使者来了，只要朕把你送过去，他们自会撤兵。”
“可是你不敢啊，你不敢赌，不是吗？”莫朝烟对上东仁皇的视线，气场丝毫不亚于这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活的朕不敢，那朕就把你的首级送过去，再把你的身子剁碎了喂狗，北义不就是忌惮你才出兵吗？你死了，他们自然就退兵了。”
看着东仁皇一脸阴狠的样子，莫朝烟忍不住笑了一下，“愚蠢。”
有自己在 ，北义才不敢轻举妄动，给东仁喘息的时间。
可有些人把握不住机会，还自掘坟墓。
莫朝烟不想再废话，起身走向门口。
“站住！来人！给朕杀了她！”
十来个隐卫立马冲进来，个个手持武器，显然早就做足了准备。
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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