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莲站在一旁,美目紧紧锁住场中局势。忽见无心一笑,眼中紫光潋滟,妩媚妖娆之态尽显,她不禁微微挑眉,心中暗赞这和尚还真有几分别样风姿。
大觉禅师似被千万人同时诵起的梵音镇魂歌扰了神思,紧接着,无心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大觉肩膀,大觉顿觉体内真气如决堤潮水般外泄。
“无心,你……”大觉又惊又骇。江湖中化功类武功虽不罕见,可他自恃修为,从不曾惧过,然而无心此番所使,显然并非寻常化功大法。
“别瞪我了,我也不知这功夫叫什么,封皮毁了。”无心脸色惨白如纸,“但我取了个新名。”
“叫悲天悯人!”言罢,无心拼尽最后力气,一掌将大觉击退。大觉瞬间面如死灰,那一身耀眼金色褪去,身形迅速干瘪,变回了原本苍老瘦削的模样,甚至更添几分枯败,身后六位僧人也早已昏厥倒地,只剩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摇摇欲坠。
“大觉,你们几十年修为,我已尽数毁去。”无心话毕,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一软向前栽倒。
唐莲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扶住无心,双手下意识地收紧,将他半揽入怀。她垂首查看无心的状况,眼中满是心疼,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劲儿此刻全没了,只剩满心的关切:“你这傻子,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嗔怪。
雷无桀见状,心急如焚,匆忙跑来,满脸担忧,伸手就想帮忙,口中喊道:“无心你没事吧,大师姐,我来助你!”
萧瑟也走上前,看似神色淡然,可目光却在唐莲和无心身上来回游走。他微微皱眉,看着无心轻叹:“化去自身功力,何必如此,你分明另有办法。”
无心靠在唐莲怀里,有气无力地扯出一抹笑:“不除魔功,这些和尚怎肯罢休。”
萧瑟欲言又止,终是咽下话语。
“想说什么?”无心问。
萧瑟浅笑:“‘悲天悯人’,这名取得妙。”
“本就不错。”无心也笑。
雷无桀望向大觉,高声问道:“大师,架也打完,无心功夫没了,路该让开了吧?”
大觉禅师摇头叹气:“谢无心师侄不杀之恩。”
“我乃寒山寺之人,怎会破杀戒?”无心想强撑起身,却眼前一黑,再度瘫倒。
唐莲心猛地一揪,手臂下意识收紧,将无心搂得更紧。
无心无力地靠在唐莲怀里,脑袋微微一动,偷偷抬眼瞧她。见唐莲满脸担忧,眼中柔光四溢,他知晓分别在即,往后再见不知是何时。
为了能与她多亲近片刻,便佯装虚弱至极,往她怀里又蹭了蹭,眼皮半耷拉着,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嘴里哼哼唧唧,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唐莲感受到无心的小动作,心底轻叹,既觉这和尚有趣,又有些心疼,便柔声安抚:“莫乱动,好生歇着。”
雷无桀忙不迭开口:“对对对,无心你别乱动,我背你走,大师姐,我们快找地儿给他疗伤!”
雷无桀搀过无心,一脸的焦急与热忱,唐莲见状,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也好,小桀,你小心些。”
萧瑟瞥了无心一眼,心中暗笑这家伙装模作样,嘴上却道:“你这家伙,就会折腾人。”
唐莲没听出弦外之音,只当萧瑟真心关切,暗自认可他关键时刻的靠谱。
无心被雷无桀搀着,心里有些无奈,一方面为雷无桀这实心眼的关心感到暖心,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腹诽这小子真是缺心眼,没瞧出自己正想和唐莲多亲近会儿嘛。
他撇了撇嘴,偷偷瞄了眼唐莲,见她一脸关切,又觉着心里甜蜜的,便也不再挣扎,任由雷无桀背着,只是脑袋耷拉着,装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萧瑟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暗自心想:这雷无桀虽是个憨憨,关键时刻倒也不含糊。想着,心里那股子醋意竟也淡了些,双手抱胸,迈着悠闲的步子跟了上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一直留意着唐莲的一举一动,就怕她有个闪失。
“现在怕是走不了。”萧瑟摇头。
唐莲顺着他目光望去,见无禅默默走来,神色有些复杂。
无禅走近,叹气:“师弟,受苦了。”
“师兄,多久没回寒山寺了?”无心收起妖异,笑容纯净如少年。
“快十二年了。”无禅回应。
“想念寒山寺么?”无心再问。
无禅不语,背起无心稳步前行,路过大觉时,单手行礼:“大觉师父,十二年教诲,无禅铭记。”
“十二年前,我和忘忧打过一赌。”大觉忽道。
“赌什么?”无禅皱眉。
“谁赢了?”无心追问。
“如今看来,赌局似不成立,老衲一厢情愿罢了。”大觉苦笑。
“看来老和尚赢了。”无心笑道。
“输给他,不丢人。”大觉侧身让开。
唐莲在旁,目睹全程,心中满是欢喜欣慰。她为无心摆脱困境而喜,为纷争平息而慰,深知无心与寒山寺渊源,如此收场再好不过。见无禅兄弟情深,对寒山寺好感大增,暗忖江湖恩仇难断,此刻无心平安,一切足矣。
雷无桀满心纳闷,暗自嘀咕:师兄和无禅不是来抓无心的么,怎如此和谐?
山下,数十骑黑氅之人现身,风帽遮面,为首者黑巾蒙面。身旁年轻人扯下风帽,望向山上众人:“九龙寺和尚败了。”
“看来是。”首领平淡回应。
“他们不好受,灰袍僧人背的就是目标吧?咱来对时候了?”年轻人又问。
首领点头。
“胜之不武。”年轻人撇嘴。
无禅等人止步,雷无桀见状,疑惑道:“这些人是谁?”
“无双城。”唐莲目光冷峻,踏前一步,直视蒙面首领。
“无双城也来蹚这浑水?”唐莲柳眉倒竖,美目圆睁,踏前一步,冷眼望向面前黑巾蒙面之人。
黑巾蒙面之人下马,甩掉黑氅,手中银枪寒芒闪烁:“雪月城蹚的又是多清的水?”
“你想拦我们的路?”唐莲不屑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
首领长枪一指无禅背上的无心:“我们只要这个和尚。”
“如果我不给呢?”唐莲瞳孔骤缩,眼中怒火燃烧,身上气势陡然攀升。
“不要强撑了。”首领冷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几个都伤得不轻。只有你一个能打。”
唐莲心中冷哼,她虽有伤在身,但身为唐门中人,怎会没有杀手锏。
“那你们要如何?杀了我们?你信不信事后雪月城、唐门、雷家堡、天下佛门,会一同把你们那无双城踏得粉碎?”唐莲字字如冰棱,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伤而不杀,我们做得到。”首领握紧长枪。
“师兄,还是我来吧。”年轻人下马,手提长匣,笑露白牙,“师兄你这一打,不知多久才能搞定。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回无双城呢。”首领愣神,不气反轻声叮嘱:“伤而不杀,记住了?”
“知道啦,我又不是大魔头,成天想着杀人。不过刀剑无眼,要是一时控制不住,我也没办法。”年轻人笑着,席地而坐,将剑匣放身前。
唐莲见状,怒极反笑:“无双城好大的口气!你叫什么名字?”眼中怒火灼灼燃烧,恰似夜空中炸开的烟火,那股子桀骜不驯瞬间被点燃,身上的浅蓝色劲装也仿佛因她的怒气而微微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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