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大雪封山。胡老师没来。
我和奶奶去林子里挖荠菜。
碰见一只受了伤的狐狸,他长得很漂亮,白色的毛像雪一样,柔软轻盈。
我们把他带回家,悉心照顾着。
我奶说狐狸最是有灵性今日救了他便是有恩,此后要是有困难,就来找他。恩人所命必前赴后继。
我点点头,他的头就靠在我腿上,毛蹭的痒痒的。他的呼噜声很轻,传进冰凉的空气里。
他伤的很重,一直在我家待到了春天。泉水叮咚,树叶沙沙,他看着遥远的森林深处又回头看看我。我知道,他想回家,林子是他的家。
“去吧。回家吧。”我朝他摆手。他步履轻盈,一步三回头。我每一次都挥手,告诉他回家吧,注意安全。
他终于放下心来,径直跑向林子,再也没有回头。
我低落地回了家,奶奶看我身后没了狐狸,也没多说,只是抱了抱我。
“他回家了奶奶。”
“会回来的。”
最后那句我没有听见,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们给狐狸起名叫明初,明日的第一,明初。奶奶说,狐狸性子野,一生只认一人做主人,给他起了名字就是他的主人。
“那为什么还是离开了呢?”
“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
“家人有需要的时候。”
很快我就开学了,每天在课堂上咿咿呀呀读着庄周梦蝶,金戈铁马。我写的作文《我家明初》送到县里得了奖,奶奶可高兴,打电话去给她的老姐妹们“诶诶,是我,看报纸了没?”
“哦看啦看见我们明日没?”
“对呀对呀我们明日写的,得奖了呢!”
“哈哈对对对,明日以后有出息.............”
我就这样接着很多人的期盼毕了业,初中也在镇上,明初也没回来过,我和同学们说我家有一只狐狸,他叫明初,他们都不信。他们说故事书里写狐狸都是狡猾的,怕人的怎么可能让我养着了。我辩解不过,回去找奶奶。
“奶奶明初才不是坏狐狸,对吧?”
“对。”
又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比所有时候都大。
我望着窗口“奶奶,今年雪下得好大。明初是不是会回来?“
她也走过来望着窗外“会吧。”雪很重压在房顶,灯也摇晃。
“哗———————”
坏消息是房顶塌了,好消息是没砸着我们。
我们一脸黑地看着天空的大洞。我问“没有女娲想来补一下吗?”
奶奶迸发出尖叫,我惊悚的看着她,不明白奶奶70岁的嗓子是如何发出如此尖利的声音。我颤抖着拽拽她的衣角“你被附身了吗?奶..奶?”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别放屁,收拾东西,咱今儿去厢房住。”
厢房很冷,盖了几层被子都冷。半夜突然就暖和起来了,我做了很长的梦,梦里看见了明初,我和明初在林子里跑来跑去,采蘑菇,挖野菜,阳光暖洋洋照着我俩,奶奶在屋子前坐着,看着我们,偶尔叫我注意安全。
奶奶叮叮咚咚修房顶的声音将我吵醒,我迷迷糊糊走到院子里“奶.....?”
“哟,醒啦,你看谁来啦?”
一个白花花的小脑袋在奶奶身旁探出头,我认出来了。
“明初!”
我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他的毛软软贴在我脸上,很暖很暖,像梦里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