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颠坐下来,动手给自己扒了个橘子。
“上次你猜那两个女孩是善终,这次…”
屠颠话没说完,解雨臣就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打断他,“屠颠,我劝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屠颠挑挑眉,意味不明地看解雨臣一眼。橘子的汁水在口中爆开,他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唇,抽过纸巾擦去手上的污渍,“解当家,别整天喊打喊杀的。”他话锋一转,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解雨臣冷哼一声,说,“让你做我的私人医生真是屈才了。”
屠颠摇摇头,有点惋惜的说,“你最近的火药味真的很重。” 他边说边起身,心情不错的离开了解雨臣的视线。
解雨臣看着屠颠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无法看清他和屠颠这种近乎病态的关系要维持多久,又能维持多久。他们分明一起长大,却如此陌生。
外面太阳很大,恶寒却由心而生。
解雨臣象征性的处理了一些文件,又来来回回接了不少电话,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感到疲惫。程子过来的时候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耸拉着脑袋说,“先生怎么人间蒸发了。” 解雨臣失笑,他一直都找不到他。总是这样。
枝桠依旧疯长,花开又花落。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发生任何变化。
八月底的时候,黑眼镜终于风尘扑扑地回到他的眼镜铺子了。
他并没有来见解雨臣,也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他几乎闭门不出。
解雨臣顿时心下一惊,整颗心都要悬到嗓子眼了。
黑眼镜的院子很干净,解雨臣定期会找人打扫。他穿着粉红衬衫,小皮鞋擦的蹭亮。
那个人坐在院子里逗鸟,他总是穿着黑色的老头衫,任由精壮的手臂肌肉在阳光下闪耀。
“身体好些了?”那人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我还没来的及去瞧瞧。”
他说的面不红心不跳,听起来倒是客套知礼的很。
“是吗?”解雨臣没打算配合他的台阶,“我看我要是不来这一趟,你一准是不准备见我的。”
解雨臣这话说的委屈,有几分封建小媳妇的埋怨意味,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黑眼镜就笑,也不逗鸟了,转而去看解雨臣,“东家,你这可就冤枉我了。”
黑眼镜又换墨镜了。
镜片好像又厚了。
解雨臣有些没由来的失落,他面上不显,说道,“你真的要让我绑着你去治吗?”
黑眼镜的笑僵了一僵,无奈道,“解雨臣,你非要那么聪明吗?”
风起了,吹的树枝籁籁作响。
他们就此对视,眼神中尽是电光火石,谁都不肯退让。
经久之后,解雨臣问,“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他恶狠狠道,“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黑眼镜失笑,“你幼不幼稚。”
“跟我去治眼睛。”
他说的很坚决,似乎不愿意再跟眼前的人周旋。
黑眼镜面色冷下来,他收起玩笑的腔调,语气也正经起来,“解雨臣,我有我的命。我说过了,对我还是别那么执着。我这人不懂感恩。”
他这么一说完,解雨臣反倒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我从小就迎难而上。你不是最知道吗?”
黑眼镜看起来并不想跟他开玩笑,淡淡的说,“你是嫌自己身上的责任太少了是吗?”
解雨臣不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他,却好像在自言自语,“你的眼睛果然更严重了。”
他声音有点小,随着风一起消散。
“粉色的。”黑眼镜说,“你穿的西装和皮鞋。没瞎。”
他对解雨臣总是无可奈何,他不愿意他管自己的闲事却狠不下心真的疏离。
这是一种很奇怪很矛盾的心理,这让黑眼镜在孤独的黑暗中犹豫不定,他无从探知,也不敢探知。
解雨臣稍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你的劳务合同都要发霉了,赶紧签了。”
黑眼镜突然笑了,说,“东家,你是改行做慈善了吗?”
解雨臣瞧他一眼,视线又去看笼子里的鸟,“是有这个打算。——我说到做到,你最好听我的。”
黑眼镜无所谓道,“这道上除了哑巴张,可没人是我的对手。”
解雨臣依旧盯着那只漂亮的鹦鹉,它有五彩的翅膀,很是勾人。鹦鹉也回视着解雨臣,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句,“是吗。”
又是一阵风吹草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院子里持续了片刻,很快被清脆的鹦鹉声取代——“是吗是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