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北京已经回暖了，有新芽爬上绿枝，桃花和梨花争奇斗艳。

解雨臣前脚刚到，霍秀秀后脚就跑来跟他说自己模仿奶奶的笔迹已经能骗过一些人了。小姑娘说的慷慨激昂，还说再练两个月就能拿出来钓鱼了。解雨臣看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成就里，也就没给她泼冷水，说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家去了。

伙计说北京那个新起的摸金组织启程去山西墓了，潘家园的王胖子好像也有什么新动作，琉璃孙趁解雨臣不在的日子跟外国佬裘德考合作，发了一笔不义之财。

北京的古董市场并没有因为他的缺席而停止运转，资本依旧在永无止息的创造着无尽的财富。

黑眼镜去东南亚了，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四阿公好像在查一个明朝的大墓，前后找了几次黑眼镜，不过似乎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黑眼镜东跑西跑，大概把他那个破烂的眼镜铺子完全抛到脑后了。

解雨臣去见了一次霍仙姑，对样式雷的事向她表示了可惜，霍仙姑点点头表示理解。解雨臣觉得霍仙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四川不可能查到样式雷，但他没表现出什么，长辈们总自以为是的认为能瞒住一切。他踏出霍家大院，转角就收到了裘德考的邀请。

解雨臣忍不住发笑，老九门的秘密到底得多吸引人啊，连这个上个世纪的外国小老头都这么感兴趣。

解雨臣跟裘德考在海外贸易上有些交集，这方面裘德考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他身上背着不少人命，也历经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九十多岁的人了还总喜欢把自己伪装成温文尔雅的绅士。解雨臣每次见他都觉得斯文败类不过如此。

解雨臣到新月饭店的时候裘德考正拄着他的小拐杖站在二楼往下看。店里的伙计见解雨臣就过来叫他小爷，他摆摆手自己往裘德考的方向走。

裘德考几乎没寒暄，直接用他那蹩脚的中国话切入正题的说，“小九爷，我想和你做个生意。”

裘德考从前都是喊他解老板，解当家，这么一声小九爷一出口，解雨臣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估计又要拿他的祖辈说事。但解雨臣现在不想卖他这个面子。

解雨臣说，“我本来不想过来的。”他自己给自己斟茶，边倒边说，“圈里人都是知道的，我不跟外国人做古董生意。”

裘德考摇摇头，说，“我跟解九爷也是做过一些交易的。”

解雨臣不等他说下一句就打断他，“那是你跟祖辈们的事，我有我的规矩。”

裘德考说，“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四川的收获，听说你去了很多盗洞。”他有些无奈的说，“我的人都不会缩骨，对此我实在无能为力。”

解雨臣露出嘲讽的姿态，说，“我凭什么跟你做这个交易。”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当年去到四川是为了一个家族的秘密。”裘德考说，“不是你们九门这个家族，不对，似乎有点关系，”裘德考皱了皱眉，“我不太懂得你们中国的宗亲理论，是跟张启山有关。”

解雨臣挑挑眉，心想，继续说啊。半点重点不讲。可是裘德考却停住了话头，问解雨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得到的信息。”

解雨臣无奈叹口气，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裘德考就说，“解九爷当真什么都没留下吗？”

解雨臣说，“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维持原来的生意伙伴关系。”

他说的很绝对，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他不相信裘德考，也不太愿意跟裘德考有这么多纠缠。

他们最后几乎是不欢而散。

解雨臣着手调查张大佛爷的事，霍秀秀依旧不放弃的练字，黑眼镜一次也没再回北京。不过解雨臣倒是经常收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明信片，大多是广西那边，解雨臣猜想黑眼镜应该在四阿公身边。明信片上基本不写什么东西，有时候只有一个笑脸，有时候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日子就这在这样的时光里飞逝，转眼就到六月份了。

听伙计说吴三省摸到了上好的龙脊背，不过现在他不打算公布于世。同一时间的山西，摸金贼似乎盗到了些好东西，金万堂销赃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潘家园的王胖子往长沙去了一趟，在吴三省的盘口上淘什么东西。

霍秀秀模仿的字迹已经如火纯青了，她找到解雨臣，想着要抛线钓鱼。解雨臣再次告诉她，这样做一定会被霍仙姑发现。但霍秀秀根本不听他的，解雨臣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去了。她试着给当年的人寄信，每天早上五点就守在家门口赶在第一时间收信，解雨臣都佩服这小丫头的毅力。

他本来没想过霍秀秀会成功，可是半个多月后霍秀秀竟然得到了回信。同时霍仙姑也揪着霍秀秀的耳朵训斥她。不过霍秀秀没在意，她跑来找解雨臣，——回信的人是金万堂。之后霍秀秀去找了金万堂几次，结果他软硬不吃，反倒霍秀秀还吃了两次闭门羹，气的要死。小丫头就小花哥哥，小花哥哥的坐在解雨臣院子里抱怨，解雨臣想着和她一起去一趟。结果这一去就发现金万堂那老狐狸不知道在哪儿得的口风，早跑的连影儿都没了。

霍秀秀气的直跺脚，解雨臣就觉得想笑，小丫头看解雨臣这么云淡风轻就不满的冲他喊，“小花哥哥你还笑。”解雨臣笑的更高兴了。

他们出了堂口，黑眼镜竟然笑眯眯的躲在拐角，似乎是在等他们。看见解雨臣就喊他解当家。

霍秀秀瞪着眼睛看了黑眼镜一会儿，就埋怨道，“你真的不交房租很久了。”

黑眼镜就无辜的摆摆手说，“我不在北京就不能算我的房租了吧。”他有点无赖的说，“我又没住在那里。”

霍秀秀说，“可是你的眼镜住在里面！”

黑眼镜说，“那你得找它们要房租啊。”

解雨臣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黑眼镜说，“你跟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

黑眼镜还没开口，霍秀秀就对解雨臣说，“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黑眼镜就笑着说， “你看，小丫头不向着你。”

他们两个倒一唱一和起来了。解雨臣不想跟他们逞口舌之快，就岔开话题问黑眼镜，“你怎么回北京了？”

黑眼镜说，“北京是我家嘛。”他靠近了一点，声音也小了一点，“我以为解当家起码会有点想我。”

解雨臣看了看旁边的霍秀秀，她低着头，边走边踢石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愿意聊天，更是一点也不关注他们两个。

解雨臣说，“你的明信片很无聊。”

黑眼镜笑道，“这么无聊你不也都看了。”

“邮费很贵的。”解雨臣看他一眼，有点不满的说，“下次你可以选自付。”

黑眼镜哈哈大笑起来，“老板请我嘛。”

他又开始各种不正经，惹得解雨臣连连发笑，霍秀秀心里装着金万堂的事很快就抛下他俩跑开了，黑眼镜就一点也不客气的跟着解雨臣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