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二楼办公室,刘丁硕退役后没选择去当教练,而是留下来做行政,每天也就是翻翻文件签个字盖个章,倒乐得清闲。
“坐呗,喝白开水还是绿茶?”
“绿茶吧。”
刘丁硕为孙颖莎另外沏了一杯新茶,透明的玻璃茶杯里叶青水绿,芽叶缓缓沉浮,徐徐舒展。
“谢谢。”孙颖莎接过杯子,点头道谢。杯身的温度有些高,烫的指尖微微发痛。
“你和王楚钦之间——你怎么想的。”刘丁硕向来是个直性子,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一半出自于八卦心,一半也真希望为这俩出点力,倒也是没必要周旋客套。
“我想和好。”
孙颖莎慢慢把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凉一层,小口啜饮。回应刘丁硕时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刘丁硕沉默了半晌。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你应该不知道分手这一年来,王楚钦过得是什么日子吧。”
孙颖莎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不自觉地转了一下茶杯,再慢慢把杯子放到桌上。
“我不知道。”
“我想听。”
“他啊……”
刘丁硕叹了口气,持起茶壶,晃了晃壶身,给孙颖莎半空的茶杯里满上了。
“我这人说话直,也偏心兄弟。所以有些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
“我觉得,你们分手闹到现在这样,孙颖莎你得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
“分手后王楚钦就特别嗜酒,他每次喝醉都要哭,会把我当成你,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问为什么那天你会不记得和他结婚领证,问他在你心里是不是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这问的也就算了。我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觉得对不起你,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他说,那天说分手的时候太凶,吓到你了。”
“你受伤那天晚上他也找我喝酒了,喝醉了又在那里吱哇乱哭说你是个小没用的出了事还是得找他,然后就一直在骂自己是他没照顾好你才让你遭这老罪。”
“可是直到昨天晚上,我才发现最严重的事情是什么。”
“孙颖莎,你要不要猜一猜。”
孙颖莎一直低着头抠着茶杯,抠到指甲都起了毛边也不停手。她不敢抬头,不敢直视刘丁硕的眼睛,她甚至都有点听不下去想要夺门而出逃离现场。心脏像化作一条毛巾,被人扯住两端用力地拧绞,又疼又麻。
“他说,他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觉得你没离开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害怕清醒。”
王楚钦害怕清醒时的孤独,害怕面对没有她的日子。但是他不得不清醒,作为老板,他要养活公司上下几千口人;作为儿子,他要尽其赡养的义务让父母安享晚年。可是作为自己——他都找不到自己了,还谈什么清醒,干脆以酒精为避风港,这让他独自一人在每一个夜晚能够不顾一切陷入短暂的迷离,重温曾经的温暖旖旎。
刘丁硕说着说着自己都红了眼眶,他真的觉得王楚钦太苦了。本来觉得他洛奥之后功成名就,爱情事业双丰收,可以开启美满新人生了。但老天爷偏偏喜欢和他开玩笑,喜欢看不得他好似的,逼着他离开他最喜欢最珍贵的宝物,却又没给予他面对新生活的勇气。就让他这么一直在现实和过去的交界中沉浮,日复一日地受着煎熬和苦难。
“孙颖莎,算我求你了。”
“他昨晚说他要走了,我问他去哪他也不说。”
“你救救他吧,不然他真要疯做什么傻事啊。”
刘丁硕真有想跪在孙颖莎面前磕头的冲动。
要走了?
走去哪?
他要去哪?
“他说他要走?”
孙颖莎猛地抬头,把刘丁硕吓了一跳。她眼眶憋得通红,眼尾窝浅得蓄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哎,你别哭啊。”
刘丁硕惯不会哄人,见孙颖莎眼泪汪汪就慌得手脚不知道放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到处找纸巾。
“不用了。”孙颖莎噌地起身,弯腰提起包就要往外走。
“不是,哎,你去哪啊?”刘丁硕在后面急的跺脚,行,昨晚刚伺候完活爹,今天又来伺候活奶。合伙着他就是个当仆人的命,局里伺候领导和小毛孩,私下还得伺候这俩。
孙颖莎没有回应,脚步微顿,抬手抹了把眼睛就拉开门匆匆离开,留下刘丁硕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抓耳挠腮。
去哪。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
她只知道她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