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两位公主私下商议道:“古时候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妹们,嫁到一个国家,有的做了正妻,有的做了妾室。如今我们姐妹八人,亲如一家,情同手足,虽然其中有些人来自异国他乡,但这不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我们不必拘泥于出身和地位的差异,应该结拜为姐妹,彼此以姐妹相称才对啊!” 她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六位如夫人,六位如夫人却都婉言谢绝了,尤其是春云、惊鸿和蟾月三人,更是坚决不肯答应。
郑夫人言道:“想那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虽为君臣,却也不废兄弟之义。我与春云妹妹情同姐妹,亲如管鲍,若能结为金兰,岂不妙哉?”两位公主听罢,深以为然。于是,她们与六位如夫人一同来到宫中,在供奉观音菩萨的佛堂内,焚香叩拜,并起草誓词,郑重宣告道:“天地日月在上,我等郑氏琼贝、李氏箫和、秦氏彩凤、贾氏春云、桂氏蟾月、狄氏惊鸿、沈氏袅烟、白氏凌波,沐浴斋戒,虔诚地向南海观世音菩萨禀告:这世间,为何有人能与四海之内的陌生人结为兄弟?那是因为性情相投,意气相合。为何有人即使是血脉至亲,却形同陌路?那是因为情谊淡薄,志趣相悖。我等八人,虽生于南北,长于西东,却有幸相遇于此,同侍一人,同居一室,可谓气味相投,情义相契。世间万物,就如同同一树上盛开的花朵,即使被风雨吹打得飘零四方,有的落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有的飘落于雕梁画栋的闺阁,有的坠入荒凉冷落的田野,有的飞落到深山老林,有的随波逐流,有的消失于江湖湖海,但追根溯源,它们都来自同一根枝。花草本是无心之物,但它们最初都在同一枝头绽放,最终也会回归到同一片大地。而人世间最宝贵的感情,也如同这天地之气,虽然分散于四面八方,最终也会汇聚到一处。如今,我等八人,跨越时间的长河,同生于一世;身处广阔天地,却能共处一室,此乃前世修来的缘分,今生莫大的幸运。因此,我等八人在此结拜为异姓姐妹,从此以后,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永不分离。若有人违背誓言,必将受到天谴,神灵不容!”说罢,八人一同叩首,祈求观音菩萨保佑,希望百年之后,能够一同往生极乐世界。
自此之后,六位妾室虽恪守身份,不敢以姐妹相称,但两位夫人待她们如同亲姐妹一般,恩爱更甚从前。八位夫人皆育有子女,两位夫人与春云、袅烟、蟾月、惊鸿皆生了儿子,彩凤、凌波则生了女儿。然而,她们都不曾经历生产之苦,这些都异于常人。
时值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朝廷之上,并无甚大事需要谋划。丞相平日里不是陪同皇上到上苑狩猎,便是陪着老夫人在北堂悠闲享乐。那翩翩的舞袖,仿佛要留住匆匆流逝的时光;那急促的弦乐,却似在催促着春秋的更迭。丞相身居高位、权倾朝野的日子,已有数十年之久。他享受着荣华富贵,也尽享着人间美味。然而,盛极必衰,天道循环,乐极生悲,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一年,柳夫人寿终正寝,享年九十九岁。丞相悲痛欲绝,几近失控。皇上和皇后都十分担忧,便派使者前去劝慰,让他节哀顺变,并以皇后的礼仪安葬了柳夫人。郑司徒夫妻二人也相继寿终正寝。丞相对他们的离世,也同样感到十分悲痛。丞相的六子二女皆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个个如玉树芝兰一般,为家族增光添彩。长子名唤大卿,是郑夫人所生,官拜吏部尚书。次子名唤次卿,是狄氏所生,任京兆尹一职。三子名唤舜卿,是贾氏所生,官居御史中丞。四子名唤季卿,是兰阳公主所生,任礼部侍郎之职。五子名唤五卿,是桂氏所生,为翰林学士。六子名唤致卿,是沈氏所生,年方十五,却勇猛过人,足智多谋,深得皇上喜爱,被封为金吾上将军,统领京师十万兵马,负责皇宫的安全。长女名唤传丹,是秦氏所生,嫁给了越王之子琅琊王。次女名唤永乐,是白氏所生,做了皇太子妃,后被封为婕妤。
杨丞相,本是一介书生,幸遇明主,又逢这太平盛世,便以武功平定祸乱,以文治造就昌隆,功名富贵,真可与那郭汾阳相媲美。只是那汾阳公六十岁方拜上将,而少游我二十出头便已官拜上将,后又入朝为相,位极人臣,辅佐皇上处理国家大事,这等荣宠,比起汾阳公足足早了二十四年。上蒙皇上恩宠,下孚百姓信望,坐享这世间极致的荣华富贵,如此荣耀,实在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啊!丞相心里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故而,上书皇上,请求辞官归隐。奏疏中写道:
“臣杨少游,诚惶诚恐,顿首百拜,谨上奏皇上:臣以为,人生在世,所求无非是将相公侯,功名富贵。一旦身居高位,享尽荣华,也就别无所求了。为人父母的,也无不盼着子女能够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而臣如今,可谓是位极人臣,荣耀已极,父母亦觉光彩,再无所求。然则,这将相公侯的荣耀,功名富贵的快乐,谁人不艳羡,谁人不争抢?然而,物盛则衰,月满则亏,众人争抢之物,也难免带来倾覆之祸。
历代忠贤之臣,皆是功成身退,流芳百世,而贪恋权位之辈,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所以臣以为,将相公侯的荣耀虽好,却比不上知足退隐来得长久;功名富贵的快乐固然令人沉醉,却比不上保全自身和家族来得实在。
臣自知才疏学浅,却占据高位,功劳微薄,却尸位素餐,早已愧对皇上,愧对百姓。如今,臣蒙皇上隆恩,位极人臣,荣耀已极,父母亦觉光彩,再无所求。臣也不敢奢求更多,只求能辞官归隐,杜门谢客。
在臣心中,实不敢有一点点恋栈的意愿,别人又怎能以这种意愿来揣度于我呢?况且我以贫贱寒微之身,却有幸与皇家结为姻亲,蒙皇上另眼看待,恩宠赏赐有加,较之其他大臣,格外优厚。我本是粗食布衣之人,却享受着山珍海味;本是茅屋陋室之身,却居住在王侯亭台楼阁之中。这于上,有损皇家威严;于下,也违背了我做臣子的本分,我怎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着这一切呢?我早就想辞官归隐,闭门谢客,以谢僭越滥冒之罪。
无奈皇上隆恩浩荡,我尚未报答皇上万一,而且我自觉尚有几分力气,可以为朝廷效力,所以迟迟没有离去。我决心竭尽全力,报效皇上,然后告老还乡,在田园中度过余生。
如今,臣还没有报答陛下特殊的恩遇。而臣的年纪也一天天大了,报国之心难以实现,眼看着齿发日渐衰败。
臣现在就好像一棵病树,即使不到秋天,自己已经枯萎了;又像一口枯井,即使没有人去汲水,自己已经干涸了。虽然臣仍然希望能够竭尽全力,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以报答皇上如同山岳一般的恩情,但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如今,天下承蒙皇上您的英明神武,四方蛮夷无不臣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真可谓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眼看着就要实现那传说中三代大同的盛世了。
即使皇上您让臣长久地留在京城,在朝堂之上占着高位,也不过是每天上朝听政,白白浪费国家的俸禄,听着那歌舞升平的歌声罢了,哪里还有什么需要臣去操劳的呢?
唉!常言道,君臣就如同父子一般。父母的心思,即使面对那不成器的子女,在身边的时候总是感到欢喜,等到孩子出了门,心中难免挂念。
臣相信皇上您一定也是把臣当作是多年的老臣,不忍心臣就这样离去。唉,为人子女思念父母的心情,和父母疼爱子女又有什么两样呢?
臣承蒙皇上您的恩宠,已经达到了极点,皇上您对臣的恩情,臣更是铭记于心,即使是一丝一毫,也都是皇上您对臣的栽培。
所以臣又怎么愿意就这样离开皇上,退隐山林,辜负了皇上您的一番苦心呢?只是这装满了水的器皿,不可以随意倾倒;已经渡过河的船,也不可以再乘坐。
所以臣恳请皇上您体谅臣,臣实在是不堪重任,也不愿意再占据高位,恳请皇上恩准臣告老还乡,回到家乡度过残生,也好避免那亢龙有悔的结局。
臣定当在家乡歌颂皇上的功德,感谢皇上的恩情,以求来世结草衔环以报答皇上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