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忆昔

那要从他当上守钟人的第二年说起——

小时候，村民告诉卡尔，他们是红龙夫人的子民，要世世代代信奉红龙夫人。

大家都讴歌着红龙夫人的无私，赞美着她的伟大，生活在她的庇护之下。红龙夫人从未怀疑他们的忠诚，卡尔也曾热爱过这种平和的生活。

这在“正义”那边的人们眼里可能算得上是弥天大罪了，因为人族和龙族向来誓不两立。可对于村民来说，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当教庭的铁骑踏平红龙一族时，村民们果断出卖了红龙夫人。卡尔至今还记得，温顺的村民是如何轻而易举地犯下弑神之罪的。他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难以相信信仰是这么脆弱，宛如谋生的工具。

教庭在新建的教堂里举办了洗礼，众人熟练地许下了新的誓言。卡尔沐浴在光辉中，闻到了心灵腐烂的味道。那好似过熟的浆果，蛊虫的新居。灵魂没了真正的甜蜜，徒剩诱人的色泽，这令卡尔在厌恶中摸索到了一丝歇斯底里。

他们是权势的子民。

凭借自己皎好的面容，卡尔蒙骗了一众修女，成为了看守红龙夫人的守钟人。每当红龙夫人摇晃巨钟，诉说她遭受的背叛时，他总是认真听着。不过他反感背叛和被背叛这种循环往复的事，因此在红龙夫人想将他吸纳为信徒的时候，卡尔拒绝了。为表歉意，他帮红龙夫人找了一位合适的女孩。

钟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了，红龙夫人迟早会挣脱枷锁，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等到了第二年，他邂逅了生命中的那个唯一。

年份更迭是各方势力最为躁动的日子。整个新年前夜卡尔都在守夜，直至凌晨，他才小憩了一会儿。在他醒来时，一位圣洁的青年站在黎明之中，向他伸出了虚无缥缈的手。那手白皙，完美，是独角兽和雄人鱼之泪在琥珀中呈现的一帧倩影。

手的主人露出极具魅惑力的雾眸，说自己是白龙。

红龙夫人呦，小子，有艳遇了~

见到自己的仇敌，红龙夫人十分气恼，狼狠调侃了他俩一番。卡尔的脸有点红，可他还是牵住那只手，向他的神明跪了下来。

伊索请允许我永远效忠于您。

卡尔深情地吻着那只手，唇间传来的触感使他产生了疯狂的执念。在这之前他从没爱过任何人，甚至以为第一次拥抱会献给死神。他不确定，也不想确定这种感觉是否是幻术带来的错觉。眼前的青年是那样美丽动人，不应属于这个混乱的世界。

纯粹的爱是不渗杂其余妄想的。卡尔意识到胸口怦然跳动的心，急忙调整好不知不觉中加速的呼吸声。白龙俯视着卡尔，偷偷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扰得卡尔情愫万千，脸颊愈发绯红。

约瑟夫真可爱呀~❤

几乎是接近调戏的语气了，白龙似乎格外喜欢卡尔不知所措的表情。

约瑟夫对了，我叫约瑟夫，你叫什么名字？

伊索伊索·卡尔。

卡尔小小声地回答道，局促不安地抓着约瑟夫的手。

伊索叫我卡尔就好了，白龙大人。

约瑟夫伊索。

约瑟夫肆意地把这两字在舌尖舔来舔去，然后看似霸道随意地命令道：

约瑟夫给你一个任务吧，我的心被教庭藏在了这里，帮我找出来。

他挑逗地眨了眨眼，转身再次融入曙光。

卡尔虔诚地向着约瑟夫离去的方向膜拜了许久，凝出一个决然但温柔的笑容:

伊索一切会如大人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