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之日,延请于友,帝梓元。
且在这一日靖安侯府中,靖安侯帝瑾行与一品上将军任安乐义结金兰传遍朝野上下。
一张薄薄的请帖,寥寥数字,让人瞧得格外舒心熨帖。宴请这一日,靖安侯府府门大开,广迎天下友。侍卫林立,守于门前,一股子铁血威严之势扑面而来。
这一日,占了整条街的靖安侯府宾客如云,笑声不断。靖安侯帝瑾行以大气淡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让满堂宾客赞叹连连,宴会气氛在天子赐赏后达至顶峰。
此一日后,靖安侯府虽根基犹在晋南,却在京城有了独一份的尊贵超然,一如十年前。年节这一天,嘉宁帝在鼓楼上领着百官宗亲敲响百幕钟,为天下祈福,护佑大靖国祚,同时拉开了这一日举国同庆的欢腾序幕。
靖安侯府,安乐、苑书、苑琴、长青、归西一早便来了府中。任府客气地收留了形单影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温小公子,温朔便也来了靖安侯府。
安乐孑然一身惯了,头一次被人黏糊,稀罕得紧。
安乐与瑾行一同下着棋,召了苑书、苑琴、长青、归西陪着温朔蹲在榻上打马吊。哪知这娃儿是个黑心的,他和苑琴一方,联手欺三,赢钱赢到手软。眼见着苑书脸黑得就要暴起,归西手边的长剑亦是蠢蠢欲动,安乐后知后觉发现不妥,一颗棋子丢到桌上,散了牌局。
闹腾了一日,天近黑了,瑾行从库房里提了两坛好酒出来,替安乐披上大裘,吩咐慕青备车出门。
温朔搂着钱袋子,窝在榻上,扯着嗓子问:“姐姐们,你们去哪啊?”
“随便遛遛,家里还有苑琴苑书和归西,多的是人陪你乐呵。”帝梓元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就要拉着瑾行踏出门。
“带上我呗。”不知怎的,温朔朝前一仰,咧嘴笑,“姐姐们,我陪你们去遛,和你们你们守岁!”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带了几分赧然,挠了挠额头埋下眼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安乐回眼望他,怔了怔,忽而有些酸涩。瑾行心中很是欣慰,赶忙向他摆了摆手,“要去就快点跟上啊。”说完拉着安乐朝外走去,步子明显缓了下来。
温朔欢呼一声,手脚并用跳下软榻,套上鞋跟了上去。不一会,三人不见了人影。
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真好啊!马车在夜里行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安乐戳了戳睡得一脸口水的温朔,“哎、哎,臭小子,到了!”
脸上的肉嫩白又软和,韩烨把这小崽子养得不错,安乐又戳了戳。瑾行见安乐玩得不亦乐乎便也凑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脸,顺便给他擦了擦脸。
温朔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帝瑾行和任安乐,唬得一跳,忒害臊地抱着小被子朝后躲去,“姐姐们,夫子有教,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亲,授受不亲啊!”
瑾行有些好笑,安乐亦是被他这小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一手扯着他耳朵一手牵着瑾行朝马车外跳,“走了,爬山去。”
温朔跌跌撞撞被她带出来,望着乌漆漆的郊野,好奇道:“姐姐们,大过年的,来涪陵山干什么?”
“守岁啊!”安乐牵着瑾行,率先朝石阶走去,温朔抱着个暖炉亦步亦趋拉着她的袖子吊着走,慕青提着几坛酒跟在后面。
“咱们四人来寺里守岁?”温朔瞅了瞅四人,不解。
“糊涂,守岁自然是要守着家中老小。”安乐慢悠悠的声音自石阶上传来。
“老小、老小……”温朔念叨两句,突然张大嘴,三两步拉住安乐与瑾行的手,眼神晶亮亮,“大姐姐,你说的是帝……帝家主?”
瑾行回了他个肯定的眼神。安乐满不在乎地点头,“是啊。”随后她嫌弃地甩掉温朔紧张得直流汗的手,一步不停。
半个时辰后,三人停在涪陵寺后院前。安乐瞅着抱着门口的树死活不肯进去的温朔,懒得理他,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温朔哎哟一声,在院门的雪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转了两圈直接滚进了院子,他哼哼两声,觉得丢人,干脆埋在雪地里,不起来了。
“哟,让我看看,哪家的俊娃娃,行这么大的礼?”
温朔盯眼珠子一转,收回手脚,敛了孩童的稚气,摆出一脸的肃穆持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清清脆脆的声音倍儿响:“温朔见过姑祖母,姑祖母吉祥。”
安乐眉一挑,这小子倒会顺杆往上爬,不带半点含糊。瑾行再次心中感叹,不愧是血缘亲情的力量啊!
“哈哈,你这娃娃倒是个活宝,起来吧。我听瑾行说收了个小兄弟回来,还是大靖年岁最小的状元郎,咱们帝家一家子都是喜好杀伐的主,头一次有个文绉绉的小娃娃。”帝盛天眼底的温情一闪而过,从腰上取下一块暖玉,丢到温朔手里,“给你的,算是我这个姑祖母的见面礼。”
“多谢姑祖母。”温朔顺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就猜到你会上我这打秋风,早上我去打了些野食回来,一锅给炖了,上来吃吧。”回廊上的木桌上,一锅热腾腾的火锅炖得正旺,帝盛天坐得四平八稳,朝安乐、瑾行、温朔和长青摆了摆手。
热热闹闹胡吃海喝了一顿,两坛酒被喝得干干净净,难得热闹地守完了岁。
帝盛天饮了酒,来了兴致,半靠在软椅上把温朔唤到一旁问些功课,开始做些长辈的分内事来。她不知何时折了一根枝条在手里把玩,仿佛温朔一旦答不上来就有上演全武行的可能。
瑾行难得和怎么多人一起过节,更别提现在他们还是自己的亲人。在这大好日子难得喝得多了些,心情放松了很多便没有用内劲化去酒力,也有些醉意上头。
她又瞅了瞅安乐。见安乐不胜酒力,想着她如今没了大半内劲,饮了半坛子,就有些飘飘然,有些上头了。便知晓她先前必定在拼酒时,悄悄用内劲化去了酒力。
瑾行乐呵呵地拉着有些醉意的安乐说是到处走走,便出了院子。
帝盛天漫不经心朝她远走的方向望了一眼,抬手唤住欲跟上前的慕青,“不用跟了,在这山上不打紧。”
慕青得了命令,木桩子一样立在一旁,却仍是满脸的担忧,他看向瑾行离开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嘴唇不自觉地抿紧。
山上有些清冷,主持领着寺中小和尚守完岁后就各自回厢房休憩了,瑾行和安乐两个人瞎转悠了半晌。
瑾行醉意更深,有些落后几步。跟上安乐时,便见她怔住了。
眼神向远处望去,便见朱红的大裘裹着消瘦的身躯,冠发束得干净利落,满身清冷,却又似带着淡淡的温润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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