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这是U盘中的第几个视频,已经是深夜了,我合上电脑躺在床上,脑子里重新想起了那个笑眯眯的老太太。
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穿上厚重的羽绒服,戴上围巾坐上去机场的出租车。
后天是江宇的忌日,我要回去一趟。
手机里传来消息,是一个添加好友的消息。
我不用多想,应该是刘耀文。
“你今天有时间吗?”
“没有。”
我犹豫了好久,还是发出那一句话:“后天是江宇的忌日,我要回北京。”
过了好久,他发了一条消息:“我在机场。”
我回头想要寻找他的身影,没费什么力气,他就在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不是来旅游的吗?”
“我骗你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和刘耀文一言不发的坐在机场的长椅,耳机里播放着一些我听不进去的音乐,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气慢慢钻进我的鼻子。
我相信气味也是回忆的一种方式,再次闻到熟悉的味道,还是能想起来那年。
“外婆还好吗?”
我尽可能的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外婆走了,十年了嘛。”
对啊,十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十七岁那年的外婆,年纪也已经很大了。
我们又陷入了那奇怪的安静中,直到我们登机也没说一句话。
他买票的时候已经太晚,我们坐的很远。我想不到曾经自认为最亲近的人,如今这样陌生到没有话讲。
每年,我都从法国回去看看江宇,从巴黎带点纪念品给他。
他说,遗忘才代表着他真正离开。
下飞机,江宇的父母给以前一样等着我。
“这是刘耀文,我高中同学。”
江宇的父母,一直都是我来接济。
上次回北京还是上一次江宇的忌日,样子没变,江宇的父母老了。
“最最,你不用每年都回来……”
“江宇想让我回来,我也回来看看你们。”
刘耀文跟在我的身后,看着墓碑上少年时期的江宇,他把手里的花放在面前,鞠了一躬。
墓园里只剩了我们两个,我从口袋里拿出在巴黎的照片放在台上。
“你每年都来吗?”
“每年都来,一会儿还会有人来的。”
沈珊珊每年都来,但我从来没见过她,我们都刻意避开了对方,也算是避开我们曾经破烂不堪的青春。
“陈最。”
那声音已经不在好听,而是有些沧桑。我回过头,已经认不出那是沈珊珊。
她的脸上多了一条疤痕,黑色的羽绒服裹在身上,和我还有刘耀文的穿着截然不同。
“你今天来晚了。”
“我在等你。”
她的背有些驼,我上大学时听说她父亲因为贪污隐瞒她校园霸凌被撤职,进去了一段时间,妈妈走了,她也不上学了。
她抱着一束菊花放在地上,笨重的样子我才发现她有了身孕。
“是刘耀文吧,你俩一点都没变。”
她看着我们两个,眼睛亮亮的,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她爸没出事,她会比我们还要鲜亮。
“十年了,我们都没见过面。”
她自顾自的说着一些话:“我孩子都四岁了,老二还得两三个月生,我在学校对面的路上卖花,你们要是需要……”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下来,眼里存着眼泪。
江宇的爸妈说,这些年她过的不如意,这些也是她应得的。
“陈最,我一直想给你道个歉,那年我做的不对,”她想拉我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是我害了你和刘耀文,害了江宇。”
我不会原谅她,那些痛和伤一辈子在我心里,如同她脸上的疤一样。
刘耀文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也许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我看着沈珊珊,如今物是人非。
“我不会原谅你,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江宇不会想看见你的。”
刘耀文跟上我的步子,我们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想去看看外婆。”
他愣了愣,转动车钥匙。
外婆墓碑上的照片还是笑着的,就像那年给我做粽子一样,永远没有不开心。
“最最,要多笑,跟文文一样没心没肺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我的眼泪再也收不住,时间带走了很多人,却怎么带不走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