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约定

当回到少年时呆的时间久了，原本的记忆或多或少会变得模糊，在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涯中，程苗苗的大脑也被各种各样的知识包围，以前的有些事甚至都已经变得模糊。

她的性格也越发像高中时靠拢，褪去了成年人的沉重，昨天的事情勾起了她多年来刻意忽略的不满与埋怨，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可也有些一直没有改变，她永远不会对在乎的人恶语相向，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逃避虽然可耻却很有用，如今再次大梦一场的她突然就觉得没必要了。

凭什么她要逃呢，凭什么她就要让呢，这里是她的家，谁也不能取代她的位置，如果有，那就让她滚好了。

如果以前的事再度重演，程苗苗不是圣母，她依旧会给予袁家姐妹帮助，可却是有底线的。

至于以后和父母如何相处，顺其自然就好，反正她迟早会离开的，也许以后一年都见不了几回。

第二天大清早的餐桌旁，人数变成了四个，气氛也逐渐变回了从前，仿佛那晚的冲突从未出现过。

指望父母来跟自己的孩子道歉，对于绝大多数家庭来说，都是困难的。

油田的风里多了几分寒意，身上的卫衣牛仔裤也逐渐变成了厚棉袄秋裤。

新年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至，每家每户的门口也逐渐贴上了新的春联，挂上了去年摘下的红灯笼。

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也多了许多穿着时髦，提着大大小小盒子回家的游子。

贾宝山也带着从广东那边买的各种各样新奇地东西来了家里，虽说贾代玉气的打了他好几下，说他就知道乱花钱，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没下来过。

这次下海，贾宝山认识了一个东北的老乡，两个人运气不错，合伙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可他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没有跟任何人说。

贾宝山敢说上一秒他要是开个豪车什么的衣锦还乡，下一秒就会有亲戚拎着东西来家里旁敲侧击地借钱。

甚至还有那些以前一起混过的哥们也找上他，想方设法地榨干他口袋里的钱。

说是被害妄想症也好，守财奴也罢，保险起见，挣得这些钱贾宝山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舅舅，这墨镜戴起来真好看！”

原本有些安静的程芽芽此时也露出了些少年气，带着墨镜凑在镜子前时不时换个姿势看个不停。

别说，这墨镜还真挺适合他，戴上感觉好像那种古惑仔哎。

“哇，舅舅，这口红你从哪买的，这可不便宜啊。”

程苗苗看着手上的蕾琪口红，这牌子她还真没听过，但还挺好用的，颜色也好看，衬得她气色好好，等会必须得跟李肆显摆一下。

“lucky！”贾宝山很是时髦地说了一个中式口音的英文单词，后面又改用粤语解释道“广东本地的牌子啦，不比那些洋牌子差，卖的可好了。”

程苗苗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包装盒上的logo，好眼熟，好像跟她之前买的那个粉饼是一个牌子，原来这么早就成立了啊。

“舅舅眼光真好，我超喜欢！”

“对了，舅，你没给胡子和李肆带东西啊？”

贾宝山当即摆了摆手“咋么可能，我能忘了他俩啊。”

“这个，任贤齐的最新专辑《心太软》。”

说完还很是热情地用他那破锣嗓子唱了两句“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听着这宛如魔音贯耳的跑调歌，程苗苗一把就把磁带多了过来，顺带着捂上贾宝山的嘴“舅，口下留情，我真怕等会邻居直接来敲门了。”

不想听贾宝山的解释，程苗苗又随手拿了一个放在客厅上的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模型，看起来还挺高级。

风风火火地留下一句今天不回来吃饭了就跑了出去。

等跑到秘密基地的时候，程苗苗已经决定有点气喘吁吁的了，真是好久没动，就跑这么几步自己就感觉心突突的了。

“苗啊，你这不行啊，从你家过来就五分钟的路，看给你跑的，都出汗了。”

听着李肆欠欠的打趣，程苗苗真不想理他，径直就朝着秋千走了过去。

“滚啊，我那是热的，我妈就知道逼我穿秋裤。”坐着边喘气边回道。

“李肆，你再叭叭，我就不把舅舅带的东西给你了。”

李肆立马就像拉拉链似的捏着手指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嘴上虽然说着，可程苗苗手底下却十分老实的将兜里揣着的礼物递给了李肆。

“哇，飞机模型！太酷了简直，果然还是咱舅懂我。”

李肆最近正迷战斗机呢，他也就是跟程苗苗提过一嘴，没想到还真的收到了飞机模型。

“李肆，你这么喜欢啊，以后你不会要当飞行员吧。”

该死的古早回忆又一次攻击了她，程苗苗下意识就说出了一个烂梗。

“王牌飞行员申请出战！”

“哈？”李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她。

“额，嗯，你不觉得这句话很酷吗？”

程苗苗极力地想把那些土味视频赶出脑海，却终究都是无用功，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挺酷的确实，苗苗，你可真厉害，这叫什么来着，出口成，成脏？”

程苗苗上去就是一个暴栗“出口成章啊，笨蛋，我给你的成语字典你到底看了没有啊喂。”

李肆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不敢看程苗苗，他其实看了点，就是在睡觉前翻翻，然而昨晚进度还依旧停在第二页。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李肆莫然就觉得瞌睡，没看五分钟，就呼呼大睡去了。

程苗苗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她已经写了点初稿寄去了杂志社，写的题材呢就是青春这个她最拿手的题材。

她也运气不错，前两天刚收到了回信，还有一点稿费，把她乐得晚上都差点没睡着。

青春是个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程苗苗的题材挺新颖，而且文笔也不错，自然而然就过稿了。

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早已经说明了一切，程苗苗还有什么不懂得呢。

“算了，你要是实在看不进去就打住，我也不是非得你看。”

“李肆，你要问问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我知道啊，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嘛，你去哪我就去哪。”

李肆这些话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知道程苗苗不愿意待在油田这个地方，她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以前他的未来是回来接班，当厂长或者是饭馆老板，现在是和程苗苗上同一所大学。

李肆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程苗苗撇过头不敢看他亮晶晶似乎散发着光芒的眼睛，她为自己的自私所不齿。

“不，李肆，你该有自己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围着我打转，这对你不公平。”

以前单纯的陈苗苗很愿意这样，可现在早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她不愿意，她害怕未来有一天李肆会后悔。

会大骂自己耽误了他，最后一走了之，那样她会疯的。

“可我没觉得，只要跟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程苗苗，你别想甩掉我，我跟定你了！”

最后几个字似乎一下又一下钉在程苗苗的心里，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生下来就遇见一个愿意跟她一辈子的傻瓜。

“哼，随便你，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找胡子呢。”

程苗苗头也没回地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她不敢回头看，怕李肆看见那红彤彤的眼眶，微红的脸颊，羞涩的笑意。

“苗苗，等等我啊，我也去！”

“咱们除夕的时候一块去放烟花呗，我爸啊，他今年带回来好多呲花呢。”

李肆追在她身后边跑边喊道，也不怕岔气或者摔倒。

少年人永远都不缺乏追逐的勇气，即便前方布满迷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追逐那抹微光，不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