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

“开学那天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学校。”视频那头江上拿着新裙子不断地比划着，“你说我明天穿这个去约会怎么样？”

黎芷坐在躺椅上，敷衍地点点头：“实不相瞒，你已经换了8条裙子，6条裤子和若干条手链了，蜈蚣都没这么带的。”

江上不以为然，准备拿出第9套装备时，门铃响了。

是郁阳，正嬉皮笑脸地对着他说：“爷爷，我黎姐在吗？我找她有事儿。”

听见对话，黎芷如获大赦，再三保证第三套裙子搭配一双短靴完全可以征战沙场后，江上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黎芷立马下楼。

郁阳家住在她家斜对门，街坊邻居几十年，家长里短早已熟知透底。郁阳出生时黎芷已经4岁，从咿呀学语到在学校闹事摇人，可以说黎芷是郁阳的半个姐姐。两人小时候背着大人干得缺德事儿一样没少，郁阳现在初二，正值人生中二病时期，黎芷一边嫌弃他的蠢样一边又怕他在外真遇见事儿。

“什么事？”

“我今晚约了同学去游戏厅玩，姐你能不能帮我打个掩护，我妈问起来就说你带我去图书馆学习了，我晚点回家。”郁阳一席话越说越小声，最后甚至脸红得不敢开口。

听完黎芷简直惊掉了下巴，她脸上写着--“傻孩子，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学习比你打架还稀奇”。

刚到游戏厅附近，她还碰巧遇见他们班班长周宇昂，她知道他家就住在这附近。

“所以你到底去游戏厅干什么？”黎芷按下负一层按钮，斜靠在电梯角落，一遍遍质问。

郁阳能进他们学校靠得是体育特长生的名额，文化成绩那山河一片红早就司空见惯了。他不是独子，上面还有个考上复旦医学院的哥哥郁朝，家里人并不强迫孩子的学习成绩，品行端正在首位，平时儿子想打打游戏从不过问。所以郁阳这掩耳盗铃似的行为，黎芷只想翻白眼骂他傻逼。

郁阳站在另一旁，瞟了一眼身后不熟的男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黎芷没了耐心，皱着眉，一把扯过他的领袖：“说!”

郁阳最怕他黎姐发飙，急忙解释：“我哥们儿在游戏里被人堵了，对方捡他漏还骂他菜，瞧不起谁呢，今晚约出来决一死战！”

周宇昂本以为看见一副耳提面命的场景，结果黎芷一听居然乐了，搭着郁阳的肩往外走，笑着问：“这么严重？”

“超级严重！”小孩拧着眉毛，一脸严肃，眼中写满正义。

“行，今晚姐给你撑着，你只管放手去做。”

“谢姐，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不客气。”

“有朝一日，定涌泉相报。”

“小意思。”

周宇昂跟在后面，听两人的对话不禁笑起来。

游戏厅里的空气有些闷，两群平均年龄十三四岁的血性少年顶着被家长混合双打的风险，为了一件游戏装备互相问候全家。

两人站在二楼，听着下面一些小学生发言只觉得新鲜有趣。虽然整个游戏厅已经十分老旧，但为了维持住基本的生源，游戏厅老板从不允许有人在此闹事。所以下面最多吵几句，并不会真的动手。

“你们不要脸，玩个游戏心别太脏。”

“自己菜还不要别人说了，兄弟我劝你玻璃心别太碎。”

“你说谁玻璃心呢？”

“谁不服气就说谁啊！”

“哟嚯，你们找揍是不是！？”

“来啊，谁怕谁！”

眼见双方就要干起来了，保安立刻走过来维持秩序，接着双方冷静小会稍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嘴仗。

当进行到第三轮的嘴仗时，两人直接笑出了声，从“什么今天我和我兄弟教你做人”到“你当我没人罩”再到“哥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一句句社会发言层出不穷，听到“你笑爷游戏差，爷笑你兄弟少”时，黎芷终于忍不住捂耳朵，转头看向周宇昂。

周宇昂脸上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总结为一句－－我感觉我耳朵吃到了屎。

观看完“相声”已临近9点，黎芷抓着一脸不服气恋战的中二病匆匆收拾了东西便往家赶，中二病在发现自家门禁倒计时后不顾他姐死活地往家赶，结果在转角处猛地撞上一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走得极慢，因为撞击的惯性朝前踉跄了好几步，最后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郁阳虽然才初二，但由于家里饲养得好，再加上学体育，身高就像基因突变一样。于是两人立马跑上前，想扶住那人。

那人却毫无痕迹地避开他们，头也不回，沉默地往前走。

“那个，你......”黎芷小声地叫道，几秒钟后立马噤声。

黑暗的墙边上传来男生厌弃的声音。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