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着街道走,视线渐渐开阔,只见不远处是一个小市政广场,地上的落叶堆积如山,许久都没清理过的样子。
广场上,两三个人聚在一起,气氛紧张而凝重。其中一人跪在地上,手指直直地指向对面的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什么,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恐惧和绝望。
“你!你们都是什么人啊…人贩子啊!”惊慌四顾,“还…这种荒芜之地!你们要干什么!”
“叔…你冷静点,我们不是坏人,你看我们这…这像吗?”高马尾女生说道。
眼前那人顿了顿,艰难咽了咽唾沫,大概是冷静下来了些。
“大哥,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让我们怎么给你解释的机会?”吴姐附和道。
还有一人,那个容易炸毛的小青年,在一旁摆弄着一片叶子,来回摆弄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樾:“诶!凌哥!寞哥!”
林樾的一声呼喊打破了广场上紧张的氛围。寞希和凌相昀听到招呼后,招手回应,然后快步走到那人跟前,与几人汇合。
凌相昀微微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樾连忙解释道:“是个倒霉的新人…刚刚一直在这里大呼小叫,怎么劝都不听,中间还跑了,不知道见了什么回来喊得更起劲儿了…”
吴姐也接着说:“欸…还能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林樾听了精神气没了大半,或许是想到上个世界的景象,悻悻然躲到了一边
跪在地上的男人鼻子出了血,正慌张擦抹,流了一袖子,此时神色依旧慌张,但
听了几人的话和众人同样苦恼茫然的神色,也觉得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
于是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凌相昀步履不稳地走去:
“…诶小伙子…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你说我不就年纪大了些昨晚加了班,早上跑步着可能是低血糖吧…昏过去怎么就到这儿来…啊?”他目测三十多近四十岁,此时困惑地盯着众人,想要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寞希刚刚走来的方向又传出了话语声,待从薄雾看到对方后,那群人明显被吓到,转身就要跑。
来人:“跑!快跑!有鬼啊!!”
林樾一急,直接上前几步大喊:“呸!你们才是鬼呢!回去了是要出人命的!不想真见鬼听我们的,快过来!”
那群人逐渐靠近,寞希这才看清来人足足有三人,竟然都是清一色的年轻面孔。
那三人看到这边几人却是也不像是什么坏人,甚至还有比他们还小的的姑娘,顿时放下戒备不少。
吴姐了然,走过去接了话茬,同这群人细细说道了这里的情况。
凌相昀四周环顾,看向那个一直在摆弄叶子的小青年,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小青年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说:“这叶子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感觉从来没见过。”
凌相昀自己也从鞋边捡起叶柄,举到眼前细细看着。寞希一直在身边跟着,除了和两位女士打招呼就一言没发过了,这时却突然开口:
“北美枫香。刚刚进来看到落叶我就觉得奇怪,这个细节一定意有所指…现在仔细看过应该能确认了,颜色混合,相较别的枫叶更为鲜艳…”
“嗯?”凌相昀挑眉看着那片枫叶,也确实如他所说,艳的特别。
寞希接过叶片,边说边微微转动叶柄:“…我曾经在一本科学杂志中看到过,北美枫香,没记错的话…是北美东南部的特有树种…”
那青年也凑过来插了一嘴:“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一排屋子还不够说明这是国外吗?”
寞希刚想张嘴说一句,哪想凌相昀在一旁道:“先别妄下定论…知道的多些靠脑子出去总比靠蛮力硬闯的好,不知道故事原委还总是就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的…还是提前吃点好的吧…”
那青年听了这话直冒火,刚抬起拳头转念又想起这俩人不好惹,遂窝囊地收了手。
这边那大叔听完直接自闭了,三个小年轻都面露惊恐,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是个常人要么是了解事实直接疯掉,要么要死要活触犯禁忌而死。
被这么多怪胎一脸平静地像观猴一样告知规则、介绍自己甚至还说这世界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如果不是刚刚疯了般逃离这里却反复鬼打墙,甚至还撞破了鼻子,恐怕他一时都分不清这是有人故意整他还是被绑去参加真人秀去了。
“那…那我是已经死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除非你能安全出去的话…”
“…就…就是这个纪念币对吗?…昏倒后在口袋里找到的…”
寞希听后,思绪瞬间被牵引,这才想起那枚一直随身带来的纪念币。他缓缓卸下背包,动作轻柔而谨慎。
他将纪念币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枚纪念币就像是证件照上的照片一般,画面清晰而生动。相较于上个世界的那枚纪念币,这一枚上女孩儿的脸轮廓更加清晰。
她看上去八九岁左右的模样,纯真可爱。她抬起一只手,作模仿望远镜状,正透过纪念币观察着他们。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索,然而,在这明亮的眼神深处,寞希却感觉到了一丝暗含的悲伤。
纪念币上的女孩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上扬的角度不大寻常,盯得久了不免瘆人。
“这女孩儿…没问题啊…比上个世界那个好多了…”青年对众人说道,众人也都赞成。
唯有寞希在一旁不动声色,盯着币上小女孩正常中含着诡异的两只大眼微微皱眉。
新来的四个人里面只有那个三四十岁上下的叔叔冷静一些,其他三人据他们说毕竟都还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平生见到这种事情难免应激,不过好在听“老人”的话,没有到处乱跑,只是在原地报团。
“我…我们是放了暑假组团出来旅游的,去…去G省的一个山里,本来还有一个男生的,听当地人说山里有一处天然洞穴,我们…我们无知!带了些吃的就进去了,哪知道洞里面那么大!那么复杂!一不小心我就掉下去了…根本看不到底!那时候我大概就已经…”神色依旧惊魂未定
另一个抽抽搭搭的女孩道:“我叫苗溪一…学姐…哦就是李芹忆,”说着指了指刚刚说话那女孩“我们当时吓坏了…隔了好久才听到落地声,吓得我们赶快往回走…可是已经走的太远了,那里面和迷宫似的…李姐在前拿着手电筒,也跟着掉下去了,我们只有火柴…很快也烧完了,还是没有找到出路,我喝了不干净的水,睡眠也不够,恍惚中被尖石划破大腿,血流不止…疼昏过去了…”众人哑然。
一旁还有个面如土色的女孩,看着生无可恋:“…那男的,混账…我也是鬼迷心窍,明知道他有未婚妻还是答应了他…也是…不把我从裂谷上直接推下去,还等着回去和嫂子赔不是吗…”她自嘲般苦笑一声,偏头不语。
正当众人哑口无言时,社区行政广场旁一座两层高的石头房突然有人从中推门而出。
几个新人被吓了一跳,其他人表情也都严肃了起来,紧紧盯着来人。
只见那人像是带着任务来的一般,径直走到这群人面前。该不说,这人活像是上世纪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蓄了胡须,身着深色的三件套西装,白色的纯棉衬衫领口挺括,一条深色领带。甚至头戴黑色礼帽,手中拿着一根金属头部的精致手杖,妥妥的20世纪美国乡绅。
众人都看呆了,怕他一出口尽是“Ladies and Gentlemen”好在他操着一口和外表极不搭配的流利普通话,亲切说道:
“…久等各位了呀。我镇好些年没来过外地人了呀,还是义工!这群孩子们呐,盼你们好些时日了哟”
寞希听到“孩子们”心里顿时警觉三分,心里盘算这次他们是来义务看孩子了,不过…想也是看不住的。
“各位今晚就先住在我们市政厅里吧,为大家准备好了几间客房,晚饭时间到了我会去叫你们的,各位这边走…”说着让出道来,在一旁恭敬弓着身。
所谓的“市政厅”远远看去其实就是上世纪风格的美国社区办事处,整栋屋子弥漫着浓郁的复古气息,还有那扇木质大门,雕花精美,只是铜质锁难以承载岁月痕迹,终于还是断裂了,基本就是个我家大门常打开的状态。
众人都簇拥着进门时,寞希却见身旁凌相昀迅速墩身而起,手里不知纂了什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藏进了口袋。
寞希神色一动,不过他觉得在这种鬼地方还是不要当什么热心市民,没必要检举这人上报市长,索性装没看见。
一进所谓的“市政厅”,只见门厅并不狭窄,却逼仄压抑。整栋楼多用木板铺设门墙,细细看去,木纹被磨损的痕迹颇多,木板颜色偏深褐色,将屋内本就不大的光亮又压下去几分。
那暗沉的色调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寞希走到窗前,欲拉开窗帘透光,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闷。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触碰到窗帘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市长的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神秘,用劲之大让寞希不得不收手,仿佛这窗帘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寞希堪堪收了手后,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烈。
墙上挂的是些油画和照片,那时候照相机刚出现,能整栋楼挂满了照片和油画,绝非此处荒蛮之地应有的景象。那些油画的风格各异,有的画面模糊不清,像是被岁月侵蚀了原本的色彩和轮廓;有的则色彩浓烈,却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画中的人物或场景仿佛都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故事。照片更是让人觉得奇怪诡异,照片中的人物表情僵硬,眼神空洞,他们的灵魂在拍摄的那一刻就被抽离了。有些照片的背景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着,给人一种虚幻而又恐怖的感觉。
寞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心跳逐渐与厅堂里的古式齿轮样式表盘走针声重合,天花板上高悬的古老吊灯,散发着昏暗灯光。
“这里条件有限,明天去了工作的地方就好啦…这里有四间接待室,大家先将就将就,麻烦了…大家自己分分吧”说着递给为首的吴姐一串钥匙转身进了餐厅后厨。
“…这人好怪…这地方也是…”三个女孩儿中的那个一开始抽抽搭搭自称苗溪一缩在一旁警惕地四处观望。
“我们八个人…大家最好两三个一屋,有事也好相互照应…”林樾也学着照应人。
一群人上了二楼的接待室。
三个女生商量着要住一屋,一下子忘了方才惊惧,悄声悄语交谈着进了屋。
林樾脸上带着几分怯意,小步凑过去,双手紧紧拉住凌相昀的胳膊:“凌哥我害怕,咱们住一块儿吧。”
凌相昀微微皱眉,轻轻挣脱林樾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和吴姐住,也安全。”
林樾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悻悻然一耸肩,只得一溜烟跟着吴姐跑了。
寞希转头看向大叔,微微抬起下巴示意,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你呢?怎么住?”
他一愣,眼神有些闪烁,犹豫了一下:“我…我不是不信任你们啊,不过…我还是自己住吧。”
还剩两间房空着,寞希和凌相昀对视一眼,走进了靠楼梯的那间房。
一进入房间,一股压抑逼仄的气息扑面而来。卧室空间狭小,四周的墙壁似乎在无声地挤压着这个有限的空间,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墙壁因为潮湿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轻微腐朽的木板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复古的旧装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雕花的床柱和斑驳的壁纸,只不过都灰灰的,让人心里直发毛。
寞希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他随意放下自己的背包,坐在床边,床板即刻发出“嘎吱”一声响,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寞希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站起了身又掩饰式坐回。
凌相昀在一旁装没看到,暗自笑了笑。
寞希五感灵敏,听到凌相昀偷笑忙咳了声,问道:“你刚刚…在门口捡到什么了?”
凌相昀关了门,搭在门把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身笑了起来:“…好眼力啊,”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物件“这个锁…像是刚换上的,和屋子整体古旧的风格不像,大概是不久前刚换上的…奇怪…”
寞希走过去凑近看,一块断裂断裂成一半,剩下半块不知所踪。
凌相昀:“这铁锁断裂面并不齐整,甚至…切口,多有这种污迹…却非泥土…”寞希接过那断锁凑近了些看:“是血污!”上手去摸“质他硬还有干泪状,你看运里:还有气泡的起后凝固的样子,虽然颜色差不多...”轻刮表面,“不易剥落,血迹元疑!”
可惜表面太光滑,没留下多少有用的线索,寞希在一旁接过话茬,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你觉得这是什么?”说着拥纸中一包捏起一个碎片,走到屋内唯一的商子前对着屋外黯淡的光查看:乳白色、半透光。
“暂时还不能完全确认,不过我猜这十有八九是片牙齿碎片。”寞希放回抬头眼和凌相昀对视,二人眼神均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