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下）

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同年七月，瞒不住的消息还是先一步从别人嘴里传出。

樊振东是从妈妈口中得知你将前往巴黎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换，比起生气，他更多是不舍，脑中下意识冒出的念头也是一起去。

第三次进入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你仍旧有些局促，在来者的带领下走过弯弯绕绕，懵懵懂懂的模样同两年前没有分别。

他说，希望你来，于是，你便来了。

见面后的场景多少有些尴尬，面面相觑的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交谈着。做不到不在意那些探究的目光，你无比庆幸拽了拽口罩，将脸遮得更加严实。

此举落进樊振东眼底却变成了心虚，刚结束一盘训练，他烦躁地用毛巾胡乱抹过头发，脸庞，胳膊，“生病了吗？”

是的，哪怕自身感受不好，也会先在意你的状态。

藏在口罩后，仰起头望着他的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乖乖摇头示意没有。

他定定凝视你弯弯的笑眸，顿时觉得好像找不到烦闷的理由了。

伸手从你的臂弯穿过一把捞起你，顺带勾起身旁的灰色棒球帽，樊振东轻轻将它戴在你头上，随后拥护着将你带离。

又一次在食堂，可你的心境不同以往，瞅见面色平淡的樊振东一语不发，就静静埋头扒饭，你深知他是真的生气了。

“东——”

“食不言，寝不语，有话吃完再说。”见他态度强硬，语气也不好，你不敢多说，拿起筷子低头苦吃，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咳咳，咳咳，”吃得太急，吞咽的速度跟不上咀嚼的频率，不出意外地，饭堵在嗓子眼了，你捂住嘴，试图掩饰急促的咳嗽，避免惊动对面专心吃饭，还生着闷气的他，“咳！咳咳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让你口中未咽的饭几乎喷出，你俯身向包中摸索纸巾，再抬头欲寻找饮水机的位置时，一只白皙干净的手伸到你嘴边。

猛地扒拉开，你站起冲向餐盘回收处的垃圾桶，“哇”的一下全吐了，惊魂未定，仍旧止不住喉咙的痒意和闷塞，你只觉得呼吸不畅快。

樊振东不知何时站立你身侧，摸摸你的背顺气，温热的掌心贴近，白色短袖浸着一层薄汗，你有些难堪且别扭地有意避开他的触碰。

他只是递过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眉心微蹙，不受控地瞥向你陡然苍白的脸色，弱弱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番平定后，卸了力的你呆坐在座椅，微张嘴喘着气，喉咙的异物感时时难以消散，想猛灌几口水冲下去，却被他牢牢控制住水瓶的倾斜程度，只得小口小口抿着。

“你慢点喝，别呛到。”

你“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他视若无睹，另一只手贴在你脖子后，眼神不时扫过你的双唇，这莫名让你有些不爽。

樊振东体贴地擦净你嘴角的水渍，面对你无言的忿忿，他说：“我真的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一脸的可怜像，亮亮的眸子直直对上，就差把“无辜”两个字写上面了。

平静过后，你决然推开依旧拿着纸巾在你脸上“作乱”的手，“我承认，”你毫不掩饰自己最初的想法，“瞒着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理由。”

“那你还——”

“可我就是不想分开！”

不知是比赛失利的“后遗症”过于强悍，还是面对离别课题少有的不成熟，他睁睁盯着被推开的手，纸巾揉成一团，偏过身的瞬间又垂下了脑袋。

他口中念念有词，“别这样，我不能这样……”

可不安情绪伴随着愁绪加深，越发汹涌，樊振东无法停止糟糕的想象。下一秒，你捧起他的面颊，他脱口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

“一定要走吗？”

这句话，是你没想到的，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

“一年不会分开很久的，”仅片刻的呆愣，你察觉到背后的另一含义，“东东，我们不会分手的。”

你尽力放低自己的语气，“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是的。”

他说，“我会支持你。”

“可，如果我真的很不想你离开呢？”

“……那或许分开对我们都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并不是你们第一次面临“分别”的课题，怎么比过去每一次都那么难呢？

他不想阻止你奔向更好的生活，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突然”。

你能理解，但这次爆发的情感依赖绝对不是“突然”能解释的。

不联系的两个多月，你好几次点开聊天界面又退出，紧靠墙角，巨大的毛毯罩过你的头顶。

你忍不住好奇，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会变成一个超级黏人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