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府——

“小姐！”落红捅开窗户纸，将眼睛贴在窗格上尽力往里看，“我来给你送点心了。”但却看不到房间里有人影。

“小姐？”落红疑惑地呼喊。但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小姐成功逃出去了？”落红正这么想着，沈槿突然从房内窗侧跳了出来，吓得落红连连后退。

“啊！小姐！”落红不由惊呼。沈槿看到自己的“杰作”，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胆子真小！”

“小姐......”落红委屈巴巴得低下头。沈槿也没有继续为难落红，“你刚刚说点心?”

落红这才举起手中的锦盒，打开盒盖，露出其中精美的点心，只一眼，沈槿便认出了其中的点心隶属哪家。

“啊啊啊！好久没有吃到妙语轩的桃花酥了，快快快，拿一个塞我嘴里！”

落红听到命令，隔着窗户向里面一个一个塞桃花酥，沈槿就这么张开嘴巴等待着投喂。桃花酥屑点点粘在她的嘴边，落红看着沈槿幸福的笑容，不知怎么她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小姐开心她就开心”，她是这么想的。

沈槿看着落红就这么呆呆地盯着她，以为她也想吃桃花酥，便冲落红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别光看我呀，你也吃，很好吃的。”

落红看着沈槿的笑，没有反应。沈槿透过窗洞在落红的眼睛不断摆动着手掌，同时不断呼喊着落红的名字。

“落红！”音量拔高，落红才终于回了神。

“没事没事，小姐。我不吃。”

沈槿却没有管她的回答，一把将刚刚落红塞给她的桃花酥撅成两半，直接塞进了落红的嘴里。

落红有些受宠若惊，但平静后还是接受地嚼嚼嚼，将点心吞了下去。

桃花酥外酥里甜，中间的夹心还混杂着新鲜的果肉，桃花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原本一整块的大小或许会不便于咀嚼，但沈槿掰下来的一半却正好让人能细细品味，又不会噎嗓子的程度。

她家这位大小姐平时娇气蛮横，却在一些微弱的方面格外细心。

沈槿看落红这副样子，以为她还想吃。“对吧？对吧？很好吃吧？”作势就要再往落红嘴里塞另一半。

落红急忙将双臂交叉挡在面前，防止沈槿对她继续投喂，“不用了，小姐！你自己吃吧！”

沈槿也不强求，丝毫没有嫌隙地将那一半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好吧。”吃着吃着，沈槿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来委托落红的事，她一拍脑瓜，懊悔般自言自语道“光顾着吃了。”

“有查到名叫‘荼蘼’的男子吗？他是哪家的？”沈槿兴致勃勃地望着落红。

落红却再度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沈槿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很遗憾，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说不落寞是假的，但她现在也实在说不出口责怪的话。她伸出手摸了摸落红的头，“哎呀！我又没怪你！”她假装不在意地说。

“我那天把他拐出去都没能问出他的事儿来，怎么能强求你在我禁足这几天就查出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嘛？”她收回手，佯装生气道。

“不是的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落红着急解释的样子，沈槿一秒破功，哈哈大笑起来，“哎呦，逗你怎么那么好玩呢？”

沈槿：“我没有生气啦，你别担心。”

落红：“小姐，你不要老耍我，我会当真的。”

沈槿：“你呀，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干嘛老这么一板一眼的，多没意思啊？”

落红：“不是的，小姐。奴婢出身卑微，能得幸入府照顾小姐已经是莫大的机遇，实在不敢再有别的过分举动。”

沈槿不太明白为什么落红要这么贬低自己，大家都是人啊，都会有自己想干和不想干的事，会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这在落红眼里就是“过分举动”了呢？

沈槿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她把一切的缘由归咎于自己没有好好听先生讲课，她觉得等过两年，她再长大些应该就能明白了。

沈槿：“其实吧，我和你也没什么不同吧，最大的区别就是，你是你爹娘生下来的，我是我爹娘生下来的。”

沈槿：“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说是我的亲姊妹也不为过，在只有我们俩个都时候，就可以不用管那么多的礼数啦，我又不会因为这些形同虚设的礼数就罚你。”

落红:“奴婢不敢。”

沈槿有些不太高兴了，“真搞不明白，你跟娘都是，为什么都要这么讲究那些莫名其妙的礼数，明明做了，不做又不会怎么样。”

不知什么时候，沈槿已经吃饱瘫坐在地上，愣神望着头顶的房梁，好像在尽力理解人人要求的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庭院大门发出了锁链响动的声音，落红一下子就冷汗直流，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大门打开，一位穿着华丽，面容富态而不显俗气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步摇微微晃动，仔细还可以看到上面镶嵌的翡翠，那清透的成色即使是不识货的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价格不菲。

落红立马跪下，“夫人。”

被称为夫人的高贵女人低头睨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了软禁着沈槿的房门，“打开。”她轻道一声。身边的婢女立马卑躬从侧面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娘——”沈槿看见来人立马端正姿态，唯唯诺诺站在了女人面前。

女人却丝毫没有改变神色，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吗？”

沈槿撅嘴含糊地说，“因为逃课，没有认真学习娘要我学的那些经书......”

沈母：“还有呢？”

沈槿：“还，还翻墙，跟不明身世的男子私奔逃跑。”

沈母听见这话，脸色又暗沉了几分，身边空气好似都降了几度。沈槿能感觉到她的母亲这次是真生气了，站在一旁没有敢说话，手试探性地向沈母靠近，沈母也没有避开她的触碰，见此，沈槿稍微壮胆了些，用小拇指勾了勾母亲的小拇指，“娘——我错了~”她撒娇道。

沈母却像是泄气般，侧目看了一旁的下人，他们便都心理神会地退出房门。

“你这孩子，娘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的婚嫁不是小事，要注意在外的名声，平时在家也就算了，在外怎可这般胡闹？！”沈母轻拍沈槿的手，领着她坐在了楠木床榻上。

“你不为娘，不为爹考虑，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说说，你这当街牵着陌生男子的手，这事儿传出去，你以后的夫君怎么想？”沈母语重心长道。

“那我嫁给他不就好了？”沈槿反驳。

沈母：“你知道他叫什么吗？是哪家公子吗？嫁给他，你受苦怎么办？”

沈槿：“我知道！他叫荼蘼，是，是......”再多的消息，沈槿也确实不知，一时语塞心虚地抬头瞄了一眼沈母，“而且，我也不是非嫁不可呀，不是有爹娘养着我吗？”

而沈母在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却脸色一变，她端正神色，问，“你在哪认识他的？”

沈槿：“院外的桃花树下，他那时应该在和谁聊天，我没看清，但是，娘，他长得好漂亮，我想娶他！”

沈母听见这话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回望了一眼门外，“谁叫你这么说的!”

沈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满脸问号得看向她的母亲，沈母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你这话不许再说，我明日便让夫子给你私教，我看我就是给你惯坏了，才会这般——”后面的话，沈母没有说出口，大抵是怕自己现在的脾性说出来的话伤害了她的宝贝女儿。

沈母：“你再这房中冷静几日，至于与那男子相遇的事不准再提！”

沈槿还没有搞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沈母就已经推门离开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她被摸不着头脑得凶了一番，自然也不好受，想找个人哭诉，“落红！落红！”但却没有回应，“应该是被母亲呵下去了吧。”沈槿这么想着，无所事事地瘫在床上，不久便带着那点快要消失不见的委屈入睡了。

——

沈母出来后，便直奔厅堂，“不要是那人才好。”她在心里默默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