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乱迷境时间午后两点,我站在岸边。
“这次我们绕行,缩短时间路程。”我说。
“这里又是哪?”穆景逸问。
“愚毒村。”我递给他一个防毒面具。
“这么恐怖?哪哪都有毒是吧?”穆景逸一脸不情愿地接过防毒面具。
“你要想中毒,可以不戴。”我陈述事实,“中毒后极难恢复,成瘾率百分之百。”
穆景逸打开防毒面具,将绳子挂在耳后,又调整呼吸阀。
果然听话了。
我也戴好防毒面具,绕着边缘行走。
田里种了妖异的植物,大红大紫,有些偏黑,现在那些植物已经开花了,颜色像是来自深渊的水晶。墨绿色的枝叶能齐腰高,不时地有几个人在田野里低头劳作,但他们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具体在做什么也看不清。
“毒药在这里很畅销?”
“正确。所以这里的居民——也就是农场主——都挺有钱,他们擅长将利益最大化。”
“包括雇人,也都这样吗?”
“原先他们可能会开高价,但来到这里后,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让工人中毒,任其摆布。然后被玩弄剥削,最后不得善终。”
“毒药有什么作用?”
“这不是一般的毒药,它的最大特点在于成瘾性。一旦中毒,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主要原因其实是中毒后意识紊乱,不想恢复。之后会对它产生依赖,但它们毕竟是毒。”
“那他们……”穆景逸望向田里的人们。
“没办法,以他们的经济状况无法承担购买防护用具的费用。”我说,“对于他们来讲,这属于奢侈品。”
穆景逸离田里更远了。
我们继续前进,当然也停下来过,只有唯一一次,因为一个人。
那人三四十岁,瘦骨嶙峋。趴在地上不像人,像具风干的木乃伊。他正好抬起头,两眼深陷其中,一脸憔悴,环顾四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衣容华贵的男人。他穿着袍子,满脸横肉,盯着地上的人。
“他不做防护?”穆景逸低声问。
“他们自己就给自己使用毒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享受。”数据还在报告,“毒药的消费者遍布异乱迷境,但正因为有钱人的消费,农场主们获利最大。因为成瘾性,中毒者当时不会感到痛苦。”
地上的人哑着嗓子:“放了我吧,主人。”
站着的人不为所动。
“只要让我走……说什么我都愿意,主人……我真的不能再接触毒药了,这样会死的……主人,求您了。”
站着的人摇摇头。
地上的人低下头,可没一会儿又抬起头,双眼密布血丝,瞪着他,脸上青筋暴起,“让我走!!!”
几乎是呐喊。
他扑向站着的人。
站着的人不说话,只是一把刀捅进他胸口,那人惨叫一声,仿佛为他不公的命运最后地鸣冤,倒下后没了气息,心跳,脉搏,只有狰狞的表情留下来,对他的罪行进行着无声的控诉。
他们明显是相同的年纪,偏偏就是一穷一富,一死一生。
站着的人回过头,却看到了我和穆景逸。
——他的罪行被我们目睹了全过程。
“他是旷工的工人。”那人做着无谓的解释。
“快死了能不旷工吗?”我面无表情。
“你凭什么杀了他?”穆景逸问,“凭你比他有钱雇他吗?”
“那又怎样?他活该——”
穆景逸一脚踹过去。
之后穆景逸居然没作声,这让我很意外,连系统都没有算到这一点。
但因为防毒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没有想说的话吗?”我问。
“问这个做什么?”
“系统没算对,我问问。”
他发出了几乎可以用“悲凉”形容的笑声:
“那我说吧,谢谢你没有杀我,满意吗?”
“我无法判断关于【满意】的问题。”
已经濒临出口。
“终于要摘面具了。”他说。
一阵车声传来,我回头一看,是辆执法车。
“这种地方也有法律?”
“遵守只会作茧自缚,这里的法律根本不是为我们设计的,是为了少数有权有势的人。”
执法车停下,走出两个人。一个是执法者,另一个就是刚才的那个人。
“先生,就是他们。”他低头哈腰,全然没有刚才草菅人命的气势,“杀死我的工人的罪人就是他们。”
???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穆景逸的声音提高了几十分贝,愤怒中隐约带点哭腔,“明明是我们目击你杀人,我们有证据!”
“你们经过他之后他就死了,他对于我有那么多价值,我怎么会杀他呢?”那人说。
“先生,你知道他们会屠杀工人的对吧?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你都知道吧?”
“那又怎样?”
执法者云淡风轻地来一句。
“他们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罪人是你们。”
“不是——”
那人在后面奸笑:“不是也得是。”
执法者走向我们,已经拿出了手铐。
我拿出手枪,上膛,对着执法者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执法者倒下了,那人真正的害怕也就原形毕露,他刚想逃,下一发子弹就追上了他。
第二个人倒下后,一阵细微的声音在半分钟后传来。
“……闻康仪?”
我放下举着手枪的手回头:“怎么了?”
穆景逸的状态比倒下的人好不到哪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怎么了吗?”
顷刻,穆景逸接着补充:“你把执法者也杀了!”
“他也任由他们杀人了不是吗?并且还要把我们搭进去。你是否考虑过我要晚一步开枪会有什么后果?”
“可他毕竟有那个身份,而且,你是在——”
“穆景逸。”我打断他,“异乱迷境没有所谓的【道理】可言,也就无法判断对错。何况不干掉他们,我们会被送进监狱。虐待犯人也挺常见的。
“这里就是这样,你死我活。”
四周只剩下了风声。
我走进车里,让车启动:“上来,目前可以使用交通工具。”
穆景逸坐我旁边:“也就是说,你现在还要抢车?”
“我们不要,这车就是别人的。”我不为所动,把手枪和面具收回去,“关门。”
穆景逸把门关上,我一脚油门,车离开了愚毒村那片妖异的田野。
穆景逸扯下面具,却没再问我话。我依稀看到了他脸上的水痕。
“现在没有问话需求吗?”我报出系统提示。
“不想问了……我不理解这里,一切都太让我难以置信。”
“更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呢。”我加快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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