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日本茶室里,罂伱舞独自在包间靠窗的位置坐着。用老桑树搭起的日式房舍,至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窗外是碎石和青石板铺出的坡道,庭院里的树木经过精心修建,散发着日式园艺典雅的气息。
这是东京难得能感受到古朴、宁静的地方。
又将到来一场风雨。屋檐角垂落着风铃,骤然叮当作响起来。清脆悦耳的声响中,像是有群魔乱舞。窗外,星星点点的雨丝飘拂到罂伱舞的脸颊上。
她可以将格子窗户掩上,可是她没有。大风吹拂着她弱小的身躯。她像是风雨中的小笋般,背脊挺直地望着窗外,却显得柔弱无助。连藤原佐为都担心起来了:
佐为4“小舞,你不冷吗?”
罂伱舞2“不冷。”
佐为4“塔矢亮还没有来,你怎么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刚才,藤原佐为从手机话筒中听到些零散的语音,他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可欢欣雀跃的罂伱舞突然安静下来。吩咐司机开车到古桑庵茶室的位置,自己却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脑海里掠过罂伱舞零零散散的心声。家族,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负累……对这个道理,出身名门的藤原佐为何尝不明白?可藤原佐为本来就不谙家族事务,又时过境迁了这么久,他不能明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罂伱舞2“还好啦。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吧。”
罂伱舞侧首对藤原佐为笑着,笑容中却有些忐忑不宁,以及淡淡的感伤。
藤原佐为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明白罂伱舞在担心什么,可是,他似乎也担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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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庭院里,发出轻柔的沙沙响。罂伱舞终于看见了塔矢亮,撑着一柄漆黑的伞,缓缓地走上青石板坡道。
走进庭院没多久,塔矢亮就看见了罂伱舞,微微一怔。
他走到房檐下,将黑伞收起,放在旁边的伞架上,走进灯火昏黄的茶室包间,在罂伱舞的对面坐下。
罂伱舞问:
罂伱舞3“塔矢君,你跟你舅母说我的事了吗?她怎么回答的?”
茶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风雨婆娑的声音。
塔矢亮惊讶2“舅母说……请假并不难,可是,得罪罂伱家就麻烦了。她说,你要是想参加职业考试,最好的办法还是先说服家里。”
罂伱舞焦心道:
罂伱舞2“可是我不敢啊……”
塔矢亮3“我知道。”
塔矢亮打断她急躁的话头,寂静的眸中逸出淡淡的温暖之色:
塔矢亮3“所以,舅母说了另一个解决的办法。”
罂伱舞2“什么办法?”
塔矢亮3“你可以偷偷去参加考试,她可以让班主任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假条是不会给你的。而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代价,是一朝东窗事发,如果那个班主任被开除,你要给班主任准备好足够的赔偿金。你还得独自承担所有的责任和后果。你愿意吗?”
罂伱舞怔了怔。
她虽然很得父母的宠爱,但罂伱家族的森严家规,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几十年前,她美貌的小姑奶奶因为违反了祖爷爷、奶奶的命令,和家仆相爱并私通,受到了很严厉的责罚,最终在罂伱家的老庄园里,于一个阗寂无人的深夜自缢逝世。
姑奶奶受到了什么严厉的责罚,罂伱舞不晓得,可那个自缢而死的小姑奶奶,以黑发如瀑,苍白如雪的悲情女鬼形象进入罂伱舞的想象里。
现在,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美貌的女子,穿着艳丽的和服,在黑黢黢的老屋里死去的样子。藤原佐为也感知到了这个印象,立即慌了神:
#佐为4“小舞!不可以,小舞!我是希望下棋,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罂伱舞听见了藤原佐为的话,宽慰他道:
罂伱舞2“死去的是我的小姑奶奶……都二十一世纪了,不会再发生那些可怕的事了吧?再说了,我是爸妈的亲女儿诶。姑奶奶去世的时候,还是昭和时代,和现在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