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祭（上）

赵吏开车带着夏冬青和娅回了家，半夜里冬青被一个梦惊醒了。他仰起了身子满头的大汗，慌忙之中他下床去敲了赵吏的房门。“赵吏！赵吏！”框框的一阵敲门声响，赵吏起床打开了门。

“冬青，你半夜不睡觉敲我的门，要死啊！”赵吏生气地说，可他一看冬青的神情，却又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他平静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冬青心头涌起了一阵悲痛痴痴地看向地面，迷离的眼神中流出了泪，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强大的无助感。不是一个人，不止一个人，救救他们，赵吏!救救他们。”

“你又感受到死亡前的求救了吗？这次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好像不全都是人。但他们是女人。不，是女鬼，身披嫁衣的女鬼，他们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唢呐的声响，有木鱼的声音，还有突然燃起的火把的声音一片漆黑众人的凝视，那种恐惧在不断的蔓延，直至全部被吞噬。她们被捆绑住了双腿和双脚，救救他们，赵吏我求求你。”

“你冷静，冬青！你冷静！你想想人在哪？”

冬青闭上了双眼，仔细地想了很久，但怎么都想不到，又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周围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赵吏一看冬青的神情便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他拉着冬青上了车。两个人坐在车上，冬青询问着：“小亚还在家呢？不需要带着她吗？”

“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昆仑不便插手。”

“那咱们现在去哪？”冬青问着赵吏。

“不知道，随便开，如果注定能遇到，方向就不是问题。”赵吏带着冬青顺着这条路开了过去。他们走了很远甚至都已经开出了城，眼前是一个山里的隧道，他们直面的开了过去，越走越远，隧道始终穿不出去，后来隧道两边的灯光顿时熄灭了，赵吏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地踩下刹车可刹车完全失灵了。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匆忙之下赵吏拉开了天窗让冬青准备跳车。可突然之间一面漆黑的路有了一束很强烈的光，他们顺着那道光冲了出去，突然车速变慢了，他们出了隧道撞到了道路旁边的一个路灯上。他们不知道开到了那儿，这里甚至完全没有信号，赵吏的手机的电量也不足。可车已经完全被撞坏了，随时有燃烧的可能，他们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往山上跑去找人帮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赵吏突然停了下来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冬青见状看着赵吏说：“怎么了？走啊！”

赵吏拉着冬青的胳膊叫他蹲下。迎着面有一个很大的队伍，看着至少有五六百人，这个队伍看着及其地诡异，唢呐里吹着喜事，可队伍却是白事，迎面一个披麻的女子竟然身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她抱着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的遗像。那个女子在抽泣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旁边还有一个手里拿着红色鞭子妆容穿着十分怪异的人，看着像是个女子，像是古代媒婆的妆容又像是天书奇谭里的那只老狐狸，身形奇异，走路是内八字的，手指甲也涂成了红色，腰带用的是麻绳，那麻绳上面别着许多的黄纸的剪纸小人，身上的衣服是红黑色为主色调的，袖口上绣着一排红烛，盘着的头发，腰上还别了个烟袋。那个人后面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举着一个很大的红布挡住了他们两人身后面的丧葬队伍。冬青看着问赵吏：“这是什么啊？哪有这么出殡的。”

赵吏的神情很严肃，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队伍说：“这不是出殡，是冥婚！”队伍斜着走远了，赵吏让冬青跟着他，两人又跟着这个队伍一直在走。他们走近了一个林子的深处。两棵大槐树之间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椅子上面全部用红布盖住，后面那个形似媒婆的人喊了句：“儿子，媳妇拜高堂了！”后面跑来了一个男子到她耳边附耳说了什么就跑回了后面的队伍里。“媳妇啊！你公公的坟就在旁边，婆婆不舒服，你跪下磕个头就算是拜了高堂了。”那女儿神情极度1、悲伤，看着她就不禁的哭了起来，但她根本就哭不出声音，她努力用“啊！啊！”的声音在进行呻吟和反抗但是旁边的那个女人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突然间冬青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四点的闹铃，林子很深邃声音传的很远很快就引起了那个女人的警惕。她派人去看看，结果后面的一个男人说：“是我的手机响了，我媳妇打来的。”

“不是说手机全关机了吗？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就扣你们的钱。”一个领头的男子喊着。冬青询问着赵吏：“那女孩后面的那个穿的奇形怪状人是谁啊？”

“应该是鬼媒人吧！”那女孩好像是腿有伤根本就跪不下去，只见那个鬼媒人从身后踢了她一脚，她被完全绊倒不停的磕头。忽然之间鬼媒人大喊了一句：“礼成！”身后那举红布的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突然之间放下红布拿着一个白布条就去上前勒住了那个女孩的嘴。她拼命地反抗挣扎但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两个人拖拉着她，到了一个提前挖好的深坑前面，绑住了她的手和脚将她扔了进去。后面丧葬队伍的人一哄而上开始宽衣解带的羞辱面前的这个女孩，赵吏和冬青看着这一切，已经完全无法忍受，赵吏握紧了拳头，冬青再也忍无可忍起身就要冲过去，转眼就被赵吏拉了回来。赵吏看着冬青默默地说了一句：“晚了，她已经死了。”冬青眼眶里的眼泪马上就要流了出来。“不许哭，记住这群人。”赵吏说完就看到了躲在后面的那个男人，他就是那个帮他们逃过一劫的人也是丧葬队伍的人，但是他并没有过去。那些男人见眼前的女孩已经死了，就失去了兴趣。他们几个人将女孩架了起来，打开了后面丧葬队伍的棺椁将女孩趴着放了进去，和里面那个已经死亡的男人抱在了一起，他们封了棺将棺材掩埋，分领了封口费就一起回去了。

冬青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赵吏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眉目间也不禁地落下了一滴泪，赵吏反应过来抬手用手指沾了那面颊上的那滴泪，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留下泪，且是有温度的眼泪。他将眼泪伸进了嘴里沾在了舌头上。他小声地低喃了一句：“原来眼泪真的是咸的。”赵吏说完就默默地低下了头。冬青的瞳孔就在这时突然闪现变成了阿罗汉的金瞳。起身直着望那新坟的后面走去，赵吏喊了两声冬青的名字，可冬青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赵吏只能跟上了他，冬青的样子很奇怪就仿佛是被鬼魂上身了一般，又或是某种牵引。

赵吏跟着他到了一片乱葬岗，刚到此地时赵吏也见到了每个坟旁都站立这穿着冥婚寿衣的一对年轻男女，女孩被凌辱死后身上仍然带着怨恨，怨气越积越深她们于是选择在死后纠缠着这个与她们配冥婚的男子。在这时冬青就站头看到了旁边小土坡上的一座坟，那座坟旁只有一个女孩年龄仿佛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的两眼下都有黑重的眼圈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更像是病死的。她的唇色是鲜红色的但她却没有任何的怨气，她的嘴角是上扬的就守在那个坟的旁边。赵吏走了过来蹲在了女孩面前说：“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那女孩微微地摇了摇头。赵吏又指向了那边男女成双的守在坟旁的鬼魂。“告诉我，你是和他们一样的吗？”那女孩点了点头。这时候冬青问着她：“那你这身旁为什么没有男人啊？”女孩的脸还是笑着的，她手指朝着天上指了指。冬青说：“你这个意思是说他去天上了？那是入冥府了吗？”那女孩点了点头。赵吏握着女孩的手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走啊？你为什么不留下他呢？”那女孩开始用手语比划了一顿。赵吏看着站起了身跟旁边的冬青说着：“我原以为她是死了太久了忘记怎么说话了，现在看来她是不会说话。”

“她难道是聋哑女孩？”

“不，她能听的到我们说话，应该就是不会说话而已。你去看看她的过往？”

“我怎么看啊？”

“用你的眼睛看啊！靠近点看着她的眼睛就行，这副眼睛你得好好利用。”冬青看着女孩盯着女孩的眼睛，他看见了！冬青突然转头呆滞了许久，那女孩凑近了他轻抚着他的后背对他露出微笑，冬青抬眼一看小女孩就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开始痛哭起来，无论赵吏怎么叫他他都不理。赵吏不明白了就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夏冬青突然战起身说：“咱们把她带回去吧！”

“不是，夏冬青，你是孟姜女吗？我是不是得带你到长城上哭去啊！说带回去就带回去，你起码得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吧。”夏冬青又转头看了眼女孩，女孩摇了摇头对冬青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冬青明白了，拉着小女孩准备回家，赵吏拦在了他们面前。“哎呦，我天！夏冬青你能不能说句话啊！”这时候冬青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夏冬青慌忙地接着电话，从电话里传出了一阵声音。

“夏冬青，你大爷的！就把本姑娘一个人扔在家里，你们俩个跑哪去了？我限你二十分钟给我回来，不然本姑娘把你房间给你拆了。”

“别啊！别啊！我跟赵吏在外面车坏了，没有信号。”

“夏冬青，你骗鬼呢！没信号你怎么接我电话。”

“不是，娅。刚才山下确实没有信号啊。”

“你们俩还背着我爬山去了是吧！等我逮着你的夏冬青。”说完娅就匆忙的挂了电话。夏冬青放下电话转头看了一眼小女孩说：“看来我还真没法带你回去了。”赵吏抓着夏冬青的胳膊就带他往远处走了走说：“夏冬青你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咱俩得报警，这是一条黑色产业链，专门找那些未婚而死的尸体给别人配冥婚，有的是活人有的是死人。”

“报警！你情我愿的怎么报警，再说了他们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你报了警抓他们更加是大海捞针，没准你也可能混入这件事情里。你从她脑袋里看见那个他们的驻地在哪吗？”

“没有，她不是在这儿死的，在冥婚仪式上她就被关进棺材里给闷死了，所以现在还是找不到。他们可真可怜，怎么办啊？”夏冬青对着赵吏透出了期待的目光。

赵吏转头说着：“这个地方不是我管理的辖区，这么多冤死的亡灵，当地的摆渡人不可能不知道，我一会儿往总部打一个电话查一下。这个小女孩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她死的冤不能再让她在这儿待着了。”赵吏往冬青的身后指了指说着：“你身后这些亡灵都是冤死的，你带走一个他们都会在后面跟着你。他们现在有的是死的时间不久，死的久的也会因为棺椁的束缚暂时让他们离不开，你如果用你阿罗汉的神力强行带走他们，他们万一怨气太深成为了恶鬼到时候想抓你都抓不着。这个女孩现在还保有一点纯真那都是因为小孩的单纯，你如果带她的灵魂离开棺椁所有的怨气都会被她吸入，到时候要不就是她害人，要不就是我除鬼。”

夏冬青大概明白了赵吏的意思点了点头，往小女孩跑去了。他蹲下了身子看着女孩说：“哥哥不能带你走了，哥哥会去想办法救你的，你就在这儿等着哥哥好不好？”小女孩抚摸了一下冬青的头发，用手语说着：“没关系，我会等着你的，我喜欢你！”夏冬青点了点头就和赵吏离开了，他们刚走小女孩的瞳孔就突然变成了红色盯着他们的背影僵直地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