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饭菜，良平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这一层都是属于许臻和他带的研究员，林林总总，分了好几个房间。有许臻专属的办公室，他的学生们并没有，为了能够随时沟通交流，许臻和其他人一样在众人的大办公室有自己的位置。当然，非常重要的研究资料，许臻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处理。
或许是因为吃饭的时间，大门并没有锁，良平能够进入到工作区域。但是各类实验室的门是难以进入的，每个区域都有监控，良平站在窗边，这里是研究所，他并不打算四处乱走。
正站在窗户边上看窗外的他，背对着的实验室的门开了。
“你……是谁？怎么上来的？”
良平转过身，是许臻。许臻出来上个卫生间，没想到一开门，出乎意料的人就站在门口。正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拎着好像不太符合他身份的塑料袋打包的饭菜。
“我今天有事来找你，正好在下面碰见了你的学生们，我帮了他们一个小忙，所以能直接上来。”
“不过我没有乱走，这是你们的研究所，该有的分寸我知道。”良平自证清白。
许臻笑着指了指头上的摄像头：“如果你乱走的话，这一片的监控就是证据，而且我作为负责人，可以随时要求上级对你采取行动，到时候你可就自身难保了。”
“既然如此，那么学长能否拨冗给我一点时间，一起吃个饭？看在我辛苦帮你带饭的份上？”良平拎起手里的包装袋，抬高晃了两下。
许臻没有拒绝，他回到实验室与方宝玉说了两句，出来关上了实验室的门。然后伸手过去，想要自己拿自己的那份。良平将他的那份递给他，还有一份是吴榕的，这一层有公共区域，许臻将吴榕的那份搁在这里的桌子上。
两人一起来到了许臻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很简洁，除了必要的物品基本上是空空荡荡。也没有绿化植物，同样也没有看起来很舒适的家具。
“这里只有这张茶几，你就将就一下。”许臻拖来两张矮的塑料凳，良平身量比许臻长，坐在这张矮小的凳子上显得十分局促。
为了坐得舒服，良平也不在意，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垫在臀部下面，直接席地而坐了。看他豪迈的坐姿，许臻盯了他两秒钟，不过他打量了一番就算坐下，良平那双大长腿也无处安放的模样，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嚼着嘴里的饭菜，许臻说道：“你和良澄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就像这种席地而坐还吃食堂的举动，他从来不会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永远都是吃他精挑细选好的地方。”
良平并不讨厌许臻在他面前总是说一些他与良澄的往事，他们两个能够聊的连接点，只有良澄。
“那学长，是希望以后我多来找你吃饭的意思吗？”
“当然不，我希望没事我们就不要见面。”许臻听得出良平话里的戏谑之意，也不搭腔，“今天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有很重要的事，不过我们先吃完饭再说吧。”良平并不打算现在就说。
许臻一向讨厌卖关子的人，但良平勉强现在算是他的合作者，又有良澄的关系在，他只能忍耐住自己。
不一会儿两人便吃完了，良平将垃圾收拾了一下扔到了外面门口处的垃圾桶里。
返回来，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拿出了那份文件。许臻接过来一看，这上面的协议还有良澄的签字，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良澄要拟定这样的一份协议？
许臻把这份文件重新还给了良平，还给他之前，又细细看了一遍。良平看见他的眼眶有些泛红，脸上是浓重的悲伤还有愤怒。
“你们承业究竟是为什么会逼得他用这样的手段为我争取利益，为什么他死了还要为我考虑。”
良平的身影在许臻的眼中，迷幻成了良澄的模样，他原本已经压抑自己的情感，只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他才能好好悲伤。
许臻的这句话不是疑问句，他并没有在问任何人，他或许问的是自己。
“学长，良澄为你的心意，我想你不能拒绝。”
许臻口吐寒冰般的话语：“为什么我不能拒绝，他人都没了，我难道还要恬不知耻的去拥有这些污秽的东西。”
良平看见许臻怒不可遏的神情，目光就像一道道利剑，能够将他刮得遍体鳞伤。
许臻不会接受这份文件是在良平的心理预期范围内的，他是真挚的人，他可以为了自己热爱的一切去献出所有。良澄也是如此，他热爱许臻，同样热爱许臻追求的，那也是他所追求的。因为相同的心，让他们走到一起。
良平递过去一只录音笔：“我想，学长你应该听听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同这份文件放在一起的东西。”
许臻接过它，打开，播放。
“许臻和良平，你们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已经死了。在开展光明工程的那段时间，我想我和许臻都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能够研究成功。如果科学之神是对我们所追求的自由露出了青睐一面，那么现实就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巴掌。”
“在我以为我能够胜券在握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我是多么的信赖他，多么的崇敬他，甚至于我为此把我自己真正的内心封闭了起来。只有面对你，许臻，我才是真正的我。光明工程即将要迎来曙光，可我把一条豺狼奉上了舞台。他会背离我们所追求的自由，而到那时候，一切都将不可控制。”
“许臻，我为你留下了一重保险。你可以凭此获得巨额的财富，而这笔财富会将真正的通往自由之路。相信他吧，相信良平，他是你不会离弃的后盾，也是我倍感亏欠的亲人。”
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很庞大，庞大到让许臻迅速认为，良澄的死并不是一场事故。
后面还有一段话是对着良平说的，良平没有将它放出来。
许臻在混乱中只能抓住这一点，好似是恳求又仿佛是责问：“良澄……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那场车祸有问题？”
良平只说了两个字：“承业。”
深沉而又隐秘的黑暗，就静静地吞噬着人的生命，而在现在，弥漫出的气息已被人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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