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擦擦汗:“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陪老太太吗?”
“小花哥哥唱的真好。奶奶嫌我碍事,把我赶出来了,我就过来找你了。你前几天不是说得到了吴大少爷的照片吗,我好奇,正好过来看看。”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之前也没见你这么操心我找人的事。”解雨臣有几分惊讶。
“这不一样吧。你师兄是你师兄,吴大少爷是吴大少爷,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还两说着呢。我好奇的是吴家的大少爷,可不是你师兄,九门这一辈儿里就他最神秘了——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见过。”
霍秀秀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半天,没得出个什么结论,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不过看小花哥哥那么郑重的样子,这照片上的人就算不是对方也关系匪浅。
“小花哥哥确定是他?”
“十之八九。他与师兄年纪相仿,幼时又没在吴家露过几次面,十二三岁上才正式出现在人前。我从前听师兄说过,师兄大我一岁,十二岁上才回的家,时间上刚好吻合。况且,九门这一代里其他人都确认过了,都不是,就只剩他了。”
“那万一呢?万一他不是呢?”
解雨臣沉默不语。从一开始他就否定了不是这个选项,从年初开始,他就有种预感,要找到了。
“九门里出众的人不少,四九城里的青年才俊更是一抓一大把,小花哥哥你……”
“秀秀。”
“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门口信箱满了,我去拿信。”霍秀秀落荒而逃,再问下去就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可那都不是他啊……”
其他的青年才俊再多又怎样,再怎么优秀又怎样,他们都不是他啊。解雨臣从来都是个执拗的人,认准了一条路就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解家的信箱经常是满的,寄信的多是生意上的伙伴,有些不方便见面说的,电话里描述不清的就会寄信,私人的信件也有,就是很少罢了、霍秀秀之前帮解雨臣拿过几次,心里有数:寄给解小九爷、花儿爷、解总的都是和生意上有关的,寄给解雨臣的多半是私人的,好分辨的很,但寄给解语花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一共十八封信,有几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署名,全是寄给解语花的。
“小花哥哥,谁给你寄信写收件人是解语花啊?”自从多年前有戏友寄信收件人写解语花被警告了之后就没人敢这么写了,戏友寄信写的都是解雨臣。“信我都放这里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解雨臣没有挽留,霍秀秀现在需要一点独处时间,更何况他现在被桌上的信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师兄你在给谁写信啊?”记忆里年幼的他问。
“给解语花啊。祝解语花七岁生日快乐,以后还会有八岁九岁十岁……”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这么回答道。
但事实上,解语花只收到了七岁那年的,此后的八岁九岁……直到二十五岁,解语花只收到一场空。
尽管他把解语花这个署名专门留给了师兄。
八岁到二十四岁,十七年,十七个生日,十七封信。
承诺寄信的人似乎从未失约,只是不知为何迟到了许多岁月。
“十六岁的小花……”
“十八岁的小花……”
“九岁的小花……”
“二十四岁的小花……”
十八封信,十八朵山茶纹样。
最后一封信里只有一个地名。
解雨臣忽然就懂了折子戏里那些个痴情女子。那些个山长水远的年代,跋山涉水而来的纸页何其珍贵。
八岁当家的时候解雨臣没有哭,第一次处理掉叛变的伙计的时候解雨臣没有哭,但在他生不如死的青春期里,他哭过很多次。
他是男孩子。
而男孩子是不能嫁给另一个男孩子的。
霍秀秀说他嘴硬,不承认有心上人,殊不知他只是在怕。这么多年的纠结下来,他已经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自己喜欢师兄这个事实,但师兄呢?到底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眼里,男欢女爱、阴阳相合才是正道。
况且人心易变,十七年了无音讯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早就忘了幼时的一句戏言?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了。解雨臣不能,也不敢赌。
霍秀秀不知道,解雨臣一直有种莫名的直觉,和他这么多年的光挂陆离的梦一样莫名其妙且不讲道理:吴邪就是他师兄。只是苦于吴家把人保护的太好,他一直无法确定。
会不会有人爱上一个幼时相处没多久的人解雨臣不知道,但确实会有人爱上自己的梦。
山茶花纹样的信笺上,瘦金体的吴山居三字力透纸背。
王盟最近完成了吴山居易主后的第一个单子,拿到的提成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多,称得上是开门红了!再加上吴邪给他的奖金,他这几天都是喜滋滋的,扫雷的动作都轻快不少。吴邪难得大发慈悲,看着乐的没边儿、眼巴巴盼着下一个冤大头的王盟,没提醒他古董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指不定他往后三年都没什么单子。
过几天他兴奋劲儿过去了自己也能想起来。
“明天有人送几盆海棠盆栽过来,到时候摆在门口,你多注意点。”
吴邪算了算时间,他把信寄出去已经四五天了,估计已经到了小花手里,以小花的性子,最多三四天就会找过来,得提前放好饵,不然抓不住他。
前些年的时候吴邪还不明白为什么解雨臣不联系他,明明有联系方式的不是吗?直到后来吴邪打算提前去山东下鲁王墓,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才明白,不是不联系,而是不能。
时间还没到。
幸好,他的信还能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