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欢（五）

吴邪快满十三岁时回的吴家，直接回的杭州，刚到杭州时确实过了几天悠哉悠哉的安生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实在滋润。

　　变故发生在吴邪十三岁生日当天。

　　吴家这根独苗苗那天早上醒来之后抱着他三叔就开始哭，话都说不全乎，只一个劲儿的喊疼，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怜巴巴的。独苗苗手腕上戴着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墨色镯子，好悬没掉下来在地上摔个稀碎。

　　吴三省哪儿敢让这小祖宗一直哭下去，让家里的几尊大佛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实在不会哄孩子啊！

　　“三叔，三叔，我疼……”

　　“哪儿疼？说话啊！你倒是说啊！”吴三省急了，手忙脚乱的就把吴邪往屋里抱。

　　吴邪疼到近乎昏厥，终极和他的融合一直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没有意外的话会在他成年的时候彻底融合。但眼下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庞大力量冲击下吴邪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骨骼被一寸寸碾碎、重组，血肉里的杂质被一点点清洗，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他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到了屋里吴三省顾不得自己满手是血，急匆匆扒了吴邪衣服一看，愣住了。

　　吴邪背上，从左肩到腰腹处，赤金色图腾栩栩如生。

　　吴三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吴二白去的电话，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那边吴二白接了电话，半晌没听见吴三省开口：“老三？”

　　“吴邪出事了。”

　　电话那边，茶盏碎了一地。

　　挂断电话后吴三省定定看着吴邪背上的图腾，叹气。十多年前开始，这鬼东西是整个吴家的禁忌，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吴邪的背上。齐八爷除外，没人比他们吴家更了解这鬼东西，也没人比他们更明白这鬼东西代表着什么。

　　半梦半醒间吴邪隐隐约约听到吴三省说:“都是命啊……”

　　吴三省拿剪子把吴邪身上衣服一点点剪开，把他放床上改好毯子，自己一个人到外面抽烟了。

　　他抽的很凶，没多久就是一地烟头。

　　关于吴邪背上的那个图腾，吴家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但再多的就没有了。除了吴老狗本人，吴家没人能理出来个具体的一二三四条。这东西吴老狗瞒的死死地，是打算直接带到墓里的。不过吴三省虽然知道的少，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这东西和吴邪的命有关系还是知道的。眼下折腾这么一出，他们这么多年的打算全TND打了水漂儿！TMD全完蛋了！

　　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他们还送吴邪出去个锤子！

　　他们狠下心把吴邪那么小一个孩子丢给二月红，这么多年几乎算得上是不管不问，不就是为了让吴邪安安稳稳的过了十二岁这个坎儿？

　　现在好了，十二岁的过了，十三岁上凭空多出来一个。

　　“艹TMD！”吴三省把眼往地上使劲儿一摁，恨不得把地上戳出个洞。

　　吴家大本营仍旧在长沙，这些年还没完全迁过来，吴二白坐镇长沙，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吴一穷夫妻两个前段时间跟着大部队实际考察去了，茫茫大漠更没个消息。所以最先赶过来的是在杭州郊外养老的吴老狗。

　　刚一进门，吴老狗手里的三寸钉就狂吠不止。

　　狗的嗅觉比人灵敏的多，三寸钉还被专门训练过，对血腥味敏感的很，这屋子里的血腥味熏得人都难受，更别说三寸钉了。

　　吴三省见吴老狗过来了，没说话，沉默着掀开摊子给吴老狗看吴邪背上的图腾。

　　图腾上的金红色褪去变成了青黑色。

　　“一开始是红的。”

　　“兔崽子今天一大早抱着我就哭，一个劲儿的喊疼，话都说不全乎。身上的皮嫩的很，一盆那个就出血，一身衣服都被泡透了。三寸钉从吴老狗袖子里挣扎出来，对着毯子的一角儿使劲儿咬，被吴老狗无情镇压了之后又对着吴邪换下来的衣服下毒嘴。

　　吴老狗替吴邪重新把毯子盖上，神色平静。“先去查查阿邪这段时间有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见什么不该见的，二爷那边我亲自去问。”

　　吴老狗心里有数，吴邪回来这么几天里就在家没出去过，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这样的话问题九成九是出在二月红哪儿！

　　“我把我吴家的独苗苗托付给他是让他护着点，不是为了叫他二月红给我把人往火坑里推！几年前就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带我孙子去张家，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烛九阴。

　　吴邪背上的是烛九阴。

　　这东西就是化成灰吴老狗都认得。他就不信了，如果没人掺和这东西能自己跑到吴邪背上来！看这图腾平日里不显，估计还和张家脱不了关系。

　　吴邪是他好不容易算计来的，天生八字极弱，出生就差点夭折，偏生又这东西相生相克。如果吴邪年纪再大一点，吴老狗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高兴得笑出花儿来，毕竟到时候占上风的是吴邪。

　　现在吴邪还是太小了。

　　按照吴老狗原先推算的，这东西最早也是在吴邪十八岁才有动静了，到时候吴邪虽说会吃不少苦头但至少性命无忧。如果是吴邪二十岁之后再有动静，吴邪可能连苦头都不用吃多少，白得好处。

　　但现在吴邪才十三！

　　一年两年的时间差距结果还天差地别，足足五年的时间差，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最好的结果是吴邪撑过去，不奢求能得到什么好处。

　　最坏的结果……

　　“这孩子虽说是活下来了，但命里多灾多难，但最凶险的只有他六个月上、十二岁、十八岁这三个，其中六个月上那个特殊，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如果没有，那好说，以后再怎么样也能寿终正寝；如果有，生死难料。”

　　齐铁嘴当年的话吴老狗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也不敢忘。九门之中首尾相对能凑一个“十”字，取“十全十美”的意思，但偏生他们吴家卡在中间只能和自己凑个不伦不类的“十”。所以吴家人的命都不怎么好，尤其是吴邪这个强求来的孩子。

　　吴老狗看着吴邪，摸了摸他的脑袋，倍感无力。

　　这次只能靠吴邪自己挺过去，他们谁都帮不上忙。

　　“照顾好他，其他的我来。”

　　大中午的，吴三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