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在做梦

“快，救他！”

“这是...易主任？！”

陆锦年眼底满是润红，情绪和精神都在失控的边缘，推床上的男人是他的寄托，是他的一切！

没有他，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他回头了。

他也看到他了，但他却因为他而受伤了。

如果他醒不过来...不，他必须醒过来！

“他中枪了，我要他活过来！”陆锦年推着病床向手术室狂奔，身旁跟着的女医生跑得气喘吁吁， “叶琳，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他不能死！”

叶琳将推床推进抢救室，将陆锦年关在了门外，紧急叫来了所有重科手术医生开始了紧张的手术。

“第一次，我还能为您做手术，望安好。”叶琳戴上医用口罩和手套，穿上医护服 ，看着灯光下紧皱眉头的清秀男人，“打麻药。”

易桉中枪的位置很危险，肉眼看仿佛是在心口位置，手术难度也大幅度提高，如果真击在心口上，那过了这么久，现在手术也只是徒劳。

手术紧张进行了十个小时，一个医生走出手术室，看着焦急的陆锦年，轻声道:“子弹没有伤到心脏，但离心脏很近，手术随时都有危险，这是病危通知书...”

陆锦年双手捏着那张白纸，上面的汉字仿佛利刃一般一把把刺入双眸，他面对着医生递过来的签字笔有些怔愣，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目光落在那支笔上，只觉得刺得满目猩痛。

“救！去救！救不活就都给我去死！”陆锦年将通知单扔在医生脸上，神情满附癫狂。

他疯了，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先生，于情于理应该让他的家人来签，但现在情况危急，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让您待签，若这个不签，我们是没办法继续手术的。”

陆锦年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签了病危通知单。

医生这才慌不择路地戴好口罩转身钻进了抢救室，刚刚那一幕始终笼在心头，让人感到压抑难受。

又几个小时过去，那个医生才如释重负地走出抢救室:“易主任已无生命危险，您...”

闻言，陆锦年抬头看向医生，猩红的眼眶闪过一抹希冀，站起身欲要冲进抢救室，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不行，他会吓到他的。

他果断停下了脚步:“我去缴费，给他安排最好的病房。”

话罢，转身向缴费口跑去。

“怎么还没消下去？...”陆锦年对着镜子又是滴眼药水，又是用冰敷的，但红肿的眼睛怎么也消不下去，正欲发作却又听见外边微弱的嗓音。

“谁在里面。”

语气中的肯定让陆锦年有些心虚，但那透着病态的声音更让他感到内疚，如果他没有写那封信就好了。

“还不出来？那我...”

听见仪器“哔—哔—”的响起，陆锦年这才连忙出了厕所，和刚坐起一半的易桉四目相对。

“别动，易桉。”陆锦年冲到病床边上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易桉重新躺下，“易桉，医生说你还需要多休息。”

“陆锦年？”刚醒来的易桉眼神有些失焦，他看不清来者是谁，只觉得那模糊的身影有些熟悉。

人影在病床边，身上仿佛有雪松的味道，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影，他越发坚定这就是那个不顾一切奔向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陆锦年周身一颤，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心中的软肋似乎被敲击了一般，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易桉...”

闻言，易桉笑了笑:“我在。”

“对不起，如果我...”

易桉伸手拉住了陆锦年垂下的手 扬起的笑容依旧灿烂:“谢谢你。”

谢谢你不在意我的执迷不悟，愿意在我身后等我...

陆锦年没有应答，垂眸看着那只紧抓着自己手腕的白皙手掌，眼眶莫名就湿润了。

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高高在上的易医生在那个男人家门口淋着雨跪了大半个晚上，只为让那个男人看他一眼；他知道他日思夜想的易桉顶着胃痛到酒吧为那个男人挡酒，只希望那个男人能少喝一点，少难受一点；他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自己公司楼下跪了一个下午，只为恳求他不要取消和那个男人的合作...

“易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早餐。”陆锦年轻轻推开了易桉拉着自己的手，转身欲走却又听到那沙哑的嗓音响起:“你恨我吗？”

陆锦年被这话绊住了脚，他看着病床上的人，心都碎了一地，他怎么可能会恨？

他只恨自己没有拦住那时的易桉，他只恨是自己的爱没被发现，他怎么会恨他呢？

他可以很坚定的给他答复，但他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再晚一点早餐店就要关门了，我先去给你买早...”

“我不饿，陆锦年，我们好好聊聊。”易桉没想过就这么放他走，他得知道在他心里，他对他先前的那些事是什么看法，虽然那些事并非他所为，也与他无关，但当他知道自己曾做的事时，无尽的愧疚依然笼罩在他心头。

他想替这具身体的主人赎罪。

“坐着休息会儿吧，你应该也很久没有休息了。”易桉看着陆锦年，眼神里是无尽的心疼，“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陆锦年没再拒绝，拉过一旁的椅子在易桉床边坐下:“我...”

“对于我去找你这件事是我不对，给你添麻烦了，但我没法心安理得地到在这里等你去死，然后拿着你的辛苦钱逍遥度日。”易桉露在被外的手紧紧握拳，眼睛里充斥着不忍的泪水，“我真的做不到，陆锦年。”

“我没有怪你，我也没觉得麻烦，只是...”陆锦年易桉楚楚可怜的样子，什么狠话都卡在了喉咙，一时间竟有些词穷。

“是不是我之前做得太过分，你恨我了？”易桉不敢再去回忆，他怕那些事涌上心头，怕控制不住那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明明陆锦年才是那些事里最委屈的啊，而他就是这些委屈的缔造者，他哪有资格在他面前哭诉呢？

“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陆锦年摇了摇头，语气中是难掩的温柔:“不会的，易桉，我爱你，一直都是。”

就算你不回头我也爱你。

“你原谅我好不好?”易桉抬手伸向那模糊的身影，他想看清他，但怎么揉眼睛都没用。

察觉到易桉的异样，陆锦年一手握住易桉伸出的手，一手伸到易桉面前轻晃:“易桉，你看得见我吗？”

看着模糊的手掌在手掌在眼前晃动，苦笑了下:“陆锦年，我是不是好不了?”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陆锦年下意识想要伸手摸面前人的脸，伸到半空还是收了回来，“我去给你找医生...”

他刚松开易桉的手准备走，却被易桉死死拉住了手腕:“别走...”

陆锦年看着被拉住的手腕，再看上卑微的易桉时心中难免升起苦涩:“我只是去找医生，一会儿就回来了。”

闻言，易桉愣了片刻，似乎在责怪自己过于无理取闹，还是松了手。

“我马上回来，等我一会儿。”陆锦年举步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被正在发愣的易桉叫住:“你是不是始终原谅不了我。”

“没...”

“那你为什么如此抗拒我？”

陆锦年沉默了很久，易桉苦涩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走...”

“因为我会以为我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