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梦短

夜晚的星槎海，只有你一个人呆坐在栏杆上。

“找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怕有人拍到仙舟将军深夜私会佳人？”景元边开玩笑边走到你身后。

你没有在意他的这句玩笑话问“让你带的酒带了吗？”

“你托我的事我肯定不能忘，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喜好变了没有，拿着，你曾经最喜欢的。”

“没变，这些年来，一直没变。”你接了过来。

良久，你开口。

“景元，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笑了“干嘛这么生分。”随即移开目光，掩去眼底的落寞。数年过去，你与他之间已经有了隔阂。想起过去你，他从未想过如今像现在这样相顾无言。

你其实比景元年长一点，但是相处起来，景元更像个哥哥。对于景元，你也就当镜流给你找了个玩伴。

“走啊景元，我带你去鳞渊境抓鱼。”

“景元，我好无聊，咱们去长乐天玩吧。”

镜流平日里事务也繁忙，自身也是个喜静的性子，所以大部分时间照顾你陪伴你的任务就落到景元的身上。那……

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对你的情感，发生改变了呢？

景元思考过很多次。

是…在日常玩乐中吗？

夏日的夜晚，你喜欢拉着景元爬上房顶，镜流不允许这么干，说很危险，但是这里视野好，也可以趁机多塞两口镜流平日里不让吃的零嘴。

“景元…你知道吗？”你悄悄凑近景元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边，少年脸上染上红晕，你却浑然不知。

“白珩姐说，她见过比仙舟夜景好看多的地方，那个星球的夜空没有经大气修饰，星星又多又亮……你说哪天你不练剑休息了，咱去求求白珩姐带咱一块去呗。”说完你一脸期待望着他，等他下文。

“啊……昂，嗯。”景元压根没听清楚你说的什么，只是无意识的一味的答应，随即撇过头去。

“哎？诶呀你躲什么……你说的昂，以后一块去看看。”

……是在一次次一同出生入死的时候吗？

“你又把自己弄伤了，怎么回事景元！我跟你讲的话你怎么就不听一听啊！”

一边的景元讪笑，正直青年的他，总想着不顾一切的闯一闯。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回到你面前的时候，又要灰头土脸的接受你的怒火。

这次好像不一样，你气的紧握双拳的手青筋暴起，似是隐忍。良久，滴滴答答泪珠打湿地板，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景元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想扶起你的脸，你却跟赌气似的，不肯抬头。

“我错了错了……真错了，别哭了你说什么都答应……”景元突然似乎又变回曾经那单纯小孩模样，没有选择那个圆滑性子。

“我真的生气了，是不是我以前太惯着你了，现在怎么都管不住你……”就不该小时候天天带着他胡作非为，养坏了是不是也有你一份责任，你如此想着。

见你还没有停下，景元突然把你拥入怀中。“我真的认错了，以后会认真收敛点的，我不会再失误了。”

你把脸埋在景元胸口，顺便偷偷擦鼻子……

你松开他，良久开口：“我，刚刚情绪过于激动了。其实……是太不愿意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

你的第一个家是父母给的，但都在那一日的苍城战火中，全部化为乌有。

第二个家是镜流给的，这里有志同道合的好友，无时无刻关照着你……

他们，也会在战火中消失吗？会吧，他们是战士，镜流说，他们生来就是为罗浮捐躯的，为行走帝弓司命的巡猎道路永不停息……

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怕。

景元把头搁在你的肩膀上，轻轻告诉你：“不会的，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会尽量死在你后面。”你嗔怪：“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才刚处于大好年华，别老谈这事。”但心里还是因为有了这句话安稳了些，毕竟，你们至少拥有此刻。就算明天就倒在了战场上，你们也不会失去对方。

正在情绪上的你，也没有理会枕着你肩膀趁机占便宜的景元，他看着你露出脆弱的一面，被他窥见，景元心底也滋生出一些扭曲的甜蜜。你心底却在暗暗感叹景元只感叹景元都长这么大了，会安慰人了，个子也蹿起来了。

……

或许，相处的每一时刻，都在更加喜欢你。

景元倒也算是最后遵守了承诺，云上五骁，最后只剩他陪在你身边。

年轻的将军，上位处理的第一个判决就是自己友人的，他亲口宣告对罪人丹枫的判决，从犯应星，押入幽囚狱，次年镜流魔阴身，劫狱放走应星。

这么多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在他身上，他穿上将军的铠甲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在你眼里还有点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而这衣服，他这辈子都脱不下来了……他或许根本不想当将军。

“我以后想当巡海游侠，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看未经大气修饰的天空。”

丹枫处死的晚上，也是你们两个人，你哭着告诉他：“他们……都离开了……随战火一同离开了！”

你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又失去家了。

景元像当初那样又拥住了你，直到你哭累了，睡过去了。

后来他把你分到了丹鼎司，选了份闲职，曾经陪你趴在房顶的少年终究是长大了，实现了他的承诺，也为你提供了最可靠的后盾。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倒也更像个将军了，没有当初小孩穿大人的衣服也感觉了。他怀里抱着的白露，告诉你白珩其实没死，这是白珩的转世，托你照顾保护好她——就像她曾经保护我们那样。

时光流转，眼前的景元已经是个真正的将军了，只不过与记忆中的少年渐行渐远……

“景元。”

“嗯？我在这。”

但他永远是景元，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