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梦短

“你不一起去了吗？”镜流转身问你。

“不了。”

镜流想了想说：“也好，魔阴身易发作时应忌大喜大悲。”

“嗯，等事情过去后，我会一一拜访。”

镜流看向一旁的丹恒问：“你对于他，怎么看？”

他吗？

“我……说实话还是想去了解一下的，他这一世，过的好吗？”

镜流沉默一瞬：“这就要你自己去问他了。”

你心想应该是好的。因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丹枫缺少已久…不，应该说是从未拥有的东西。

“那……就在此分别吧。”你说完不敢看镜流的眼睛。

“再见……永别了老友”

“永别，镜流。记得帮我跟白露交代一下。”

离开之后，除了意料之内的痛心，竟还升起一丝轻松，或许就是这样，往事不可追，执着太久会累。

次日，你打算准备些瓜果，准备去探望一下养伤的景元，这次可以说伤的挺重的，也难为他年龄到坎上了还要折腾这么一下子。

“不是，老板我问你最后一遍，这瓜熟不熟。”你愤怒地跟瓜摊老板对峙，就当你要大喊着什么魔阴身，劈瓜之类的跟他干一场的时候，一旁的角落率先响起了叫喊声。

“私自断绝传承的罪人，还有脸回来！”

你抄起卖瓜老板的劈瓜刀就冲了进去，大喊：“什么人！滚出来，云骑军在此，全部举起手来！”这几个人平常黑心事没少干，也被云骑军逮过好几回，早就形成肌肉记忆溜之大吉了，有些意外，但也刚好不用动手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巷子深处的青年走了出来，头上的龙角在暗处闪着微弱的亮光，湛蓝的双眸，在阴影的黑暗里是——比太阳更闪耀的。

长发龙角的模样，与那个人更加相像了。你恍惚了一瞬。

那张脸把你又拉入了回忆的旋涡。

掌苍龙之传的饮月君丹枫，是在镜流与他切磋时认识的，但当时算不上熟悉，真正说上了话是那次在古海……

“你在此地做甚？”丹枫遇到了在古海偷鱼的你。

“哇啊！！！丹枫你走路不带声的！”偷偷摸摸的你被抓到，心虚地被吓了一跳。

“这鱼，我劝你还是放回去。这次发现的是我，我不会追究，如有下次是龙师知晓，只怕不会罢休。”丹枫正色道。

“为什么？咱心胸宽广的龙尊大人，还计较这点……”

“这鱼不好吃。”话音未落，丹枫打住你的话。

你很果断地放了鱼儿一条生路。。。

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丹枫别过脸生硬开口：“若你实在想吃，我不介意随你去一趟长乐天。”

……你没有回应，只是生无可恋望着古海。

“我付钱。”

“走，快。”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后来每一次你想吃鱼的时候都会来古海边上抛竿，丹枫似乎也习惯了，碰了面就领着你去长乐天吃鱼。又后来慢慢的，你也不用抛竿了，就坐在那里等，再往后你们有时也不去长乐天了，这古海边又像是你们碰头据点，偶尔就坐在这里聊天，但抓鱼的现象倒也还有，只不过是因为羡慕景元有天上飞的小鸟，你想有条水里游的小鱼。

“哎呀，丹枫你真的太够意思了，一开始不让抓的鱼都送我了。”

“下次莫要再抓了，下不为例。”

“之前那么多饭钱都不计较，鱼而已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丹枫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下辈子还能在遇见你吗？”

下辈子吗？

丹枫没想过下辈子怎么样，天上的小鸟可以在广阔的天空飞，水里的小鱼可以在无边无垠的大海游。丹枫不一样，他哪也去不了，这辈子是龙尊，在罗浮守望建木，这辈子是，上辈子是，下辈子是……永远，永远，过去，未来……永无止境，钉死在龙尊的位子上，哪也去不了，永远逃不掉。

“丹枫，丹枫？怎么不说话了？下辈子不想和我当朋友了吗？也行吧。”

下辈子他就不是丹枫了，丹枫死了，剩下来的是持明龙尊。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些残酷，他不敢回答，所以沉默，只是轻轻摸了摸你的头。

波光粼粼的古海望不到边，像自己的人生，夕阳打在两人的脸上，丹枫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你问得那个问题……其实你也没说错，他——已经不满足只做你的朋友了，他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丹枫，你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吧。

你命运的莫比乌斯环被断开了，自丹恒走出你阴影的那一刻，你们的命运自此不再相连。或许，你也乐见其成？

你向丹恒笑笑：“又见面了，真巧。”你打量一下他又说：“这副打扮，逛街有点危险。”

“我，不是来逛街。”丹恒思考了一下，想起来你跟镜流十分熟络，见到自己的真身毫不意外，跟着你还完水果刀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认识丹枫吗？”

“认识啊。”你承认地干脆。

“你不恨他？为何帮我？”

“丹恒，我恨不恨他，跟帮你没有关系。你知道的丹枫死了。”

丹恒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你与他分别，他要去和同伴汇合，你急着去看望景元，于是道别。

离着老远你就见到景元一头茂密显眼白发，在那杵着吹海风。

“怎么什么都没带就来了？最大众的果篮也不带一个？这么生分……身为老朋友的我好寒心啊。”景元开玩笑幽怨道。

“有买，瓜被劈了，都老朋友了我能让你吃生瓜蛋子？能活着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景元笑而不语。

“我问你，丹恒现在是无名客？”

“是啊，和一群无名客一起开拓，旅行闯天地。”

和我们当初一样？只不过身边换了人吧，他的世界更宽广了。

“那还挺好的。不过，你怎么看他？”

“我答应了他的，帮了忙，我就当丹枫这个人死去了。你呢？在你眼里，丹枫和丹恒的区别在哪里？”景元向你发问。

“我第一次见丹枫其实怕得要死，他不怒自威的样给我吓傻了。丹恒，应该是生长环境所使，也不需要包装自己，比较温和。”

但或许，丹枫不用伪装时，也是温柔的。

“丹恒现在是自由的个体了，丹枫已经死了，或许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吧。丹恒有了丹枫没有的自由，他的回去已成定局，但他命运的丝线已经剪断。”

他的未来充满未知与可能，他永远是他，即使是未来，也不会再被钉死在那个位置上。

感觉到远处有人走来，你打算撤退。

“景元别忘了晚上我们有约，走了。”

看了眼要走近的青色身影，离开了。

“将军，刚刚那是……？”来晚的丹恒看着你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失落。但往后的世界剧本，不会有你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