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帮新认识的朋友一把,开始仔细查起当天损坏的物件来。
有件事着实奇怪。
所有被砸坏的东西都可以找到残骸,都能大致拼成原来的样子,甚至碎玻璃片子我们都找到了大半,除了波拉的杯子,全部都可以找到。
杯子甚至连残片都没有。
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那群闹事的人偷走了杯子。
另一种是酒馆里的人趁乱偷走了它。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偷杯子,我承认它的确昂贵,但我不认为这个地方的地痞可以有鉴别这类艺术价值为主的物品。
所以我往当日出入酒馆的人那个方向查。
我仔细问了店里的人,仔细盘问了每个那天来过的客人,甚至搜了他们的家。(毕竟那只杯子确实远高于立案金额标准,我拿到了搜寻令。)
但,一无所获,每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
结果指向了那四个人。
可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我的地毯式搜索没有任何成效,而我的这种愚蠢做法也触怒了其他的上司,这件本该当日就结了的小风波,过了近半个月,还没有结。
莱普拉斯告诉我别查了,就是一起普通的纠纷案,她可以去安抚波拉的情绪,让我马上做结。
我问起来她只是说,上头的人已经在对这个低下的效率不满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人物会在意这么件小事。我再次对那个杯子的价值重新估价,波拉估计往低报了很多。她平时就这样,总把价格往低了标,除了帮人做生意的时候。
但是,再不结这个案子我真得卷铺盖走人了。
没办法,我只能将这个不幸的消息转告他们。
我收拾好心情,往酒馆那边去,依旧没有换下工作服,太麻烦了。
九月底都有了些秋风,吹得我有些不适应,一些落叶被风按在地上拖行,刮擦石板,发出难听的声音,和在建筑群里刮过的秋风形成和应,意外的不难听,反倒有几分别样的感觉。像一些电影开场,主人公在街上走,随后开始倒叙往事。
马上我就知道到底是什么别样的感觉了。
我看到了那四个熟悉的背影。
我第一次工作抓捕的人,绝对不会记错的,他们围着什么人,往一条巷子靠近。
我顿时紧张起来,摸出警棍,大概是那几个人实在高大,我看不清他们到底堵住了谁。
感谢这秋风,它带起了几缕参差不齐的微卷金发——只有波拉的头发才会是那样的,她的头发从左侧到右侧逐渐变长,最短的只到肩膀,最长的快到大腿中部,左肩时常搭着几簇头发。
我问过她为什么头发是这样的,她的回答是:之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头发被削掉了,龙德斯特的头发也是。只不过她的头发是两边长脑后略短。因为不好再修剪就凑合着先长长点,就这么留着其实也挺有个性的,总之不算丑。
我甩出警棍马上冲过去,这里的巷子口上没什么人,那几个人人高马大的,说实话我心里发慌,他们四个人要是想对付我,即便是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不是没可能。
但我更不认为坐久了会儿站起来都会站不太稳的波拉可以脱身。
奇怪的是他们见了我就飞快的跑了,我想大概是怕我这身警服。
看来他们是有什么不能引起警察注意的理由,但为什么还要在酒馆闹事……明明这样会引来警察才对。只是我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赶紧去看波拉有没有事。
“怎么样?”我紧张的问。
“没什么。”她掸掸身后被墙蹭上的灰,“幸好,不然我可能要废点力气了。”
“这不是废点力气吧……”我终于放了心。
“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她很平静。
“不用…”我并没有做什么事,只是跑过去展示了警棍,他们就走了。
“用。”她看起来不容拒绝。
我算是发现了,波拉很喜欢用送礼物或者请人吃饭、喝东西之类的方式用最快的方式表达感谢,或是别的什么。
她总不想欠别人什么东西。
也不喜欢别人欠她,比如说她现在还在尝试索要赔偿金。
我们一路聊着就去了酒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龙德斯特为什么要把酒馆开在这条街上,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应该出现在富人区的店。”我表达了我的疑问。
“很简单,我那时候没那么多钱。”龙德斯特在擦杯子,棉布和玻璃杯摩擦吱呀作响。
“那为什么这里装潢还……”我仔细端详起店内的陈设。
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屋顶上,水晶把光分割成不同的形状,散射在墙上,有一些光的碎片落在我的眼睛里,像阳光下的一场柔和的雨,看起来漂亮极了,也昂贵极了。
“她在买下这里之后不久就不缺钱了,很巧。”欧伊斯特兹代替她回答,“而这里的地皮不算好卖,搬来搬去也麻烦,索性就在这里装好一点了。”
“真是随性,这才是她。”不愧是龙德斯特干得出来的事。
“是,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欧伊和我一起挑的!猜猜哪些是的?”龙德斯特朝我挑眉。
“你们的审美挺像的…”我正了正色,“我问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治安并不好,难道没有遇到过什么事吗……”
龙德斯特还好,她有那么高,看起来不算好惹,而且总被人当成男人,但是欧伊斯特兹不一样。
“其实今天是我来这里第一次碰到被人堵这种事,有点尴尬,我的头发被吹乱了。”欧伊斯特兹说。
“你得感谢那阵风,没看见头发我都没不能确定是你,你被他们挡的太死了。”我叹气。
“嗯……你去治安不好的地方出任务会不会故作严肃,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从而避免一些小麻烦?”龙德斯特问我。
“是的。”我如实回答。
“那就是了,你第一次见到我们四个是什么感觉?就是你的上司那伊阿德,还有克莱姆。”龙德斯特摊手。
“……”我突然明白了。“看起来都挺凶的……”
我见龙德斯特的第一面就是她在不耐烦的质问店员,确实把我震住了。
我的上司莱普拉斯小姐可能面善一些,克莱姆见人也会笑笑,只有欧伊斯特兹的默认表情就跟一块墓碑似的,微笑起来更是诡异。
“是吧…虽然我觉得我笑起来不算面若桃花也算如沐春风……”欧伊斯特兹貌似对自己的表情感觉良好。
“再说你以后超过晚上十点禁止微笑。”龙德斯特直接出声制止。
“好吧。”欧伊斯特兹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那群混蛋等着吧。”龙德斯特也烦了起来,“砸了我东西没赔就算了,还敢欺负人。”
“冷静,冷静,做个守法好公民。”我摆了摆手,虽然我对他们宣告破产也气得牙痒,但无可奈何。
“你信不信他们报应很快就来了。”欧伊斯特兹不知道在对谁说这句话。
我的上司今晚没来,估计是在警局忙着工作,不过她一般不会忙成这样的。
克莱姆也没有来。
可惜了,今晚的课题是理论物理学,克莱姆估计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