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日,程母定要连带着继续说教程父,而如今程少商病得不省人事。
她这些年来,虽说一直在鞭策程少商,力要她改掉所有的不良习性,但自程少商入宫后,就与她本就不多的母子情更淡了些。
程母无言,她忧心忡忡地看向房内。
程少商还在昏睡中,不进房便能闻见浓郁的药味。
程母嫋嫋这是心病,心病难医啊。
能治程少商心病的人远在边关,程父怨霍不疑远走也不告知程少商,程母何尝不是呢。
文帝治下,蛮族少有敢侵犯边关之辈,霍不疑除了巡视边关,就是在军营里操练将士。
他今天又受了一伤,被暗箭射穿了胸膛。
流寇以为他落马就能擒住霍不疑,谁知道霍不疑跟不要命一样,劈断了穿胸而过的箭,提着刀剑就拉着马缰绳,与人拼杀在一起。
霍不疑所过之处,没有留一个活口,他现在的行事越发狠辣了。
不怕人猛,就怕猛人不要命。
所以,流寇立马丢盔弃甲,跪地投降了。
阿飞少主公,你没事吧?
梁邱飞急急赶来问,他瞅着霍不疑面色不大好,盔甲上一片殷红。
霍不疑(睨了他一眼)回军营。
果真是留了个呆头呆脑的木瓜在自己的身边,梁邱起还是更知他心意,但是被他留在了京都。
因为梁邱起行事靠谱,他放心,有梁邱起的照看,自然嫋嫋也会相安无事。
梁邱起自当是竭力办好少主公嘱托的事情,他比梁邱飞有眼色,竟比程父程母还先一步知晓程少商病了。
他送上了太医,也派人在举国寻找药材,他打着的霍不疑的名义,程父程母都知道。
而派往边关的信件也是千里加急,梁邱起默默祈祷着霍不疑能尽快收到来信。
程少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昏睡,她有时候会清醒一段时间。
昏睡中,她回顾起了曾经种种。
有儿时被大母她们薄待,被其他房的兄弟姊妹嘲笑的画面。
程少商,你阿父阿母才不会要你的。
不是的!阿父阿母他们有苦衷,他们要保护百姓……
嘁,若真是要你,他们怎么不回来看你?怎么对你不闻不问你呢?而且你三兄被带走了,你呢?
这一声声嗤笑,年幼的程少商蹲在地上,抹着眼泪花。
又在她病得要死的时候,她的阿父阿母回来了。
程少商以为是为她主持公道的,结果多年未见的阿母,是来管教她的。
阿母不喜欢她这个女儿,觉得她没规矩。
她心知肚明,但是她长大了,便可以藏着自己的眼泪花,装作不在乎的模样,任由自己胡闹。
而霍不疑……他高高在上,是京都中名声赫赫的少将军。
程少商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被维护,被捧在手心里的滋味,她放下了竖起来的荆刺,试着用柔软的心去包裹着霍不疑。
在她心里,霍不疑是谁不重要,他只是她的霍不疑。
但是霍不疑并没有将她看作携手与共的人,她几次问霍不疑,何尝不是希望能与他共赴死局。
与其说霍不疑不信她,不如说是他真的弃了她。
想到此处,程少商只有满心的酸楚,她睁着眼,看着外面。
程少商外面下雪了吗?
她连说话都是半死不活的,脸白得吓人。
没有人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没有重复,因为她在和另一个人说。
只不过那个人……还是弃了她,跑去了边关。
一点儿解释让步也没有。
程少商下雪了……
不知道他好不好。
下一刻,程少商没了意识,只听见周边人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