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又重新迈开步子,没有目的地走。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鬼脸,青面獠牙,还在滴着血。
“哇啊!”
长庚被吓得连退好几步。
“哈哈哈”清朗的笑声从面具下传出,那人轻盈一跃,白衣如羽,轻飘飘落地。他一手扶鬼面,将它拿开,露出了底下的清俊笑面:“被吓到了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鹤丸殿!”长庚拍了拍心口,心悸未停,“你吓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别怕别怕,都是假的。”他摸了把下巴被蹭到的红色液体,将手摊在长庚面前,她隐隐闻到了酸甜的味道才后知后觉:“啊是番茄酱。”
“小光最近刚做的,味道很不错哦。”鹤丸一边拿出纸巾将手擦干净,一边笑嘻嘻地比了个大拇指。
“好吃的不是被你拿来这么用的。”长庚做出了无语的表情。
“别在意啦。听说你落水了……”鹤丸挑眉一笑,俯身凑近地瞧她,“这看起来不是还好好的吗。”
长庚死鱼眼:“没被淹死还真是可惜哦?”
鹤丸又是一阵笑,大手轻拍她的脑袋,尾音上翘,捎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别这么说嘛,我这不是担心到亲自来确认了?”
长庚表示心累,并不想要这种慰问。
“所以呢,”白发青年停下笑,又凑近了些,近到可清晰看见他眉眼间未褪的明媚春意,看到那双眼底,亮光像隐在雾后,朦胧绰绰,“为什么会落水呢?”
长庚老老实实地回答:“突然间看她快倒下了,下意识就冲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掉下去的是自己。”
长庚没有撒谎。
她便是在那一瞬间,看见那位从未动过的女性抖了一下,眼神涣散,看来是身体终于耐不住雨水接连再三带来的寒意,要昏过去。
那面前便是湖,而她呼吸已浅,若是一头栽下去……
长庚觉得她会死。
但长庚隐瞒了一点。
她不是偶然察觉的,她是一直在关注才会发现。
鹤丸弯眼轻笑,“那还真是不小心。”
呼出的气轻轻拂过面庞,长庚退后了几步,“说完了。鹤丸殿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鹤丸站直身子,重新笑了起来,“小长庚还真是绝情。”
长庚默了几秒:“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吧?”
身后传来了低笑,有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轻:“真不客气。”
长庚抬头,就看见小乌丸勾着唇对她笑,接着越过她,站到鹤丸的面前,“看来你很无聊,想和为父切磋一下吗。”
他的背影高挑纤细,带着平安时代的高贵风雅,说着狠话也漫不经心。
但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长庚低头,反思了下她短刀的机敏是不是被水淹生锈了。
鹤丸又是一声笑,“不了不了,最近事多,没时间切磋。”
“那就别再多事,”小乌丸眯了眯眼,笑意淡淡,“今日的马当番去完成了吧。”
猛一听到这,长庚下意识道:“鹤丸又逃番?”在和小乌丸一组的时候?
小乌丸回头,微微颔首:“看来犯错的次数不少啊。”
鹤丸一激灵,转身就溜:“嘛这不是来探望一下咱们娇贵的小姑娘么,走了走了干活干活。”
“哪里娇贵啊……”长庚哭笑不得,“我也是上过战场的好吧。”
“确实,”小乌丸看着她,突然起了风,将他扎得高的发丝缝隙间插着的乌鸦羽毛吹得起飘,像乌鸦展翅,连声音都有些轻,“身子无碍吧?”
“啊?嗯没事,非常健康!”长庚点点头,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关心。”
小乌丸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勉强自己。”
瘦削的手腕却像有万斤力量,从温暖的掌心传透四肢百骸,长庚抿着嘴,莞尔而笑:“小乌丸才是啊,今天又没有好好穿鞋子。”
她看着他沾泥的赤足,黑泥与白肤形成鲜明对比,“马当番很脏的,还是穿上鞋子好哦。”
被反客为主的小乌丸毫不介意地轻“嗯”一声,然后推脱,“记得再说吧。”
“那绝对是不记得。”
“为父该去忙了,”小乌丸避开了话题,“不然又该闹事了。”
“鹤丸?果然不可靠吗哈哈哈哈一点信任值都没有呢小乌丸殿。”
长庚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小乌丸静默看她,任又起的风扬起后脑勺的乌发,迷乱他的视线。
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