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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桉与槐

蓝桉已遇释槐鸟,释槐鸟短驻,蓝桉长思。

  这是乔羽槐在研二的选修课本上看到的一句话。

  蓝桉是一种会释放有毒物质的植物,而释槐鸟则是唯一一种可以在其枝头栖息的动物。可诺大的林子,成千上万的树,蓝桉只不过是一棵让释槐鸟歇脚的树罢了。

  可蓝桉不同,它的世界里有且仅有释槐鸟。

  乔羽槐一度很喜欢这句话,甚至将它改成了自己微信的个签,直到看见洛安桉发的一条朋友圈,才发觉这句话的不妥。

  她的“桉”和他的“槐”。

  太容易被误会了。

  思索过几天,他最终改下“山无路来桥可支”一句。

  他改个签,洛安桉是注意到了的。

  这两年她一直都有和乔羽槐联系,但大多都是乔羽槐问她给女生送什么礼物才好。

  洛安桉不想回又忍不住不回。

  小鬼:你觉得女生生日送吹风机怎样?

  蓝桉:啊??

  这是什么直男思路,女孩子生日送吹风机?洛安桉十分不解,但也没好意思直接嘲笑他。

  她委婉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蓝桉:送吹风机太单调了点吧,女孩子都比较喜欢精致的东西。

  小鬼:像这种吗?【图片】

  他发来一张产品截图,那是一个家电品牌的礼盒装,马卡龙紫加上烫金的礼盒,好看得很,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吹风机竟然要500多。

  洛安桉心服口服,乔羽槐的眼光确实独到。

  当然,也很豪气。

  

  洛安桉和朋友开办的“意心有家”心理咨询室三年内便在Q市站住了脚,心理学本就在社会发展中愈发受到重视,他们这一步可以说是走在了国内心理学的前沿。

  就连Q大都对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在Q大的研究生毕业典礼前一个月,是“意心有家”和Q大心理学专业的签约仪式。

  洛安桉作为“意心有家”的法务执行人出席仪式。

  却没曾想,在这儿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洛安桉?”

  在后台背发言稿的洛安桉闻声抬头,一张清俊且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三年不见,他又成熟了不少。

  这三年,洛安桉一直跟着朋友忙事业,也没那么去在意乔羽槐的生活,除了偶尔他找她出谋划策一些东西以外,她几乎都没再想起过他一点。

  她原以为自己放下了,可动过情的人,再一眼,还是会在心底掀起巨浪。

  “欸,乔羽槐,好巧啊!”她按耐住那颗翻腾的心,故作镇定地和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B大保研吗?”

  “噢,我是一会儿授牌的学生代表,B大当时保研我没要,那时我已经做好了考研的准备,毕竟……Q市才是家嘛”,说到此,乔羽槐还有些不好意思。

  “就你一个人吗?”洛安桉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说这个合作是与Q大的心理学专业开展,可他们怎么派了乔羽槐一个生物技术工程的学生来代表授牌?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为了避免出现合作上的问题,乔羽槐赶忙解释道:“我是生物系的学生代表,心理学的专业代表在这儿。”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被挡住的人。

  “这位是心理学研二的学生,赵舒。”

  女孩长得很可爱,一双眼睛澄澈灵动,笑起来弯弯的。

  “洛总好,学长好。”

  洛、洛总?洛安桉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种称呼,一下子没收住脸上的诧异,吓了赵舒一跳。

  不过她今天的打扮确实不像乔羽槐的同龄人,上身干练的西装外套配包臀裙和细高跟,长发微卷搭在一侧肩上,明艳的正红色口红也令她原本温婉可人的长相增添了几分攻击性。

  “是,是我叫错了吗?”她躲向乔羽槐身后,小手轻捏几下他的衣角,似乎是在请求他的帮助。

  乔羽槐无奈,但还是温柔的和她解释:“叫她洛学姐就行,我和她是同龄人,你不用太过客气。”

  洛安桉见他悉心解释的模样,顿住了神情。

  他对自己好像从未这么温柔过。

  她和乔羽槐待在一起时,他的笑总是带着傲气的,似领群的狮王,永远骄傲。

  但像这样低头轻声的解释,从未有过。

  或许那个值得他折腰的人,才是他的毕生所爱。

  仪式结束后,乔羽槐和洛安桉约了酒局,在Q大旁的一所清吧内。

  乔羽槐其实是个喜静的人,大学时杨佑鑫喜欢泡迪吧,迪吧和清吧的酒并无太大差别,乔羽槐索性和他一起,反正他只喝酒,不蹦迪,而洛安桉,用她的话说就是上年纪了,连喝个酒都要配上几颗枸杞,更别说用老胳膊老腿蹦迪了。

  晚上十点,洛安桉和乔羽槐不约而同地前后脚踏进“有缘”清吧。

  点单时,洛安桉发现乔羽槐轻车熟路地点了几种酒品,看来他是这儿的常客。

  “我点了几个他们这儿的招牌,特别是那个奶酒,还是有点特色的”,乔羽槐将酒单放到一边,拿起手机回消息。

  十多分钟后才放下。

  洛安桉吃着先上桌的甜品,沁入喉头的甜令她原本忧虑的心情好了许多,见乔羽槐闭目养神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你们研究生毕业就那么困难吗?”

  “啊……没有”,乔羽槐原本紧锁的眉头放松下来,“我老师拜托我点事。”

  随后他再次下单了几份甜品和一杯果汁,“等会儿赵舒要来和我们一起,你看你下波要不——悠着点吃?”

  听到此,洛安桉瞬间翻了脸,将盘中本就只剩的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并嚷道:“就不就不就不!”

  愣是一口没给乔羽槐留。

  洛安桉闹完才发现,乔羽槐的神情没有半分改变,甚至连觉得她傻的嘲讽都没有,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失态。

  是啊,他连本性中所带的温柔都不曾分给过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洛安桉轻咳几声,欲盖弥彰道:“我开玩笑的,刚刚那些我付吧,毕竟都是我吃的。”

  乔羽槐没跟她推脱,将账单明细发到她手机上。

  洛安桉转好账后,又喝了口奶酒,试图转移话题,“欸?你先前说是你老师找你帮忙,所以赵舒是?”

  “是我老师的女儿”,他边回消息边应到,“老师说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舒舒在家里吵着要出来玩,他没办法,于是问我在哪儿,有没有空带着她。”

  “哦……”

  原来他连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都算是空闲的吗。

  “羽槐哥哥!”赵舒出现在门口,“洛学姐也在啊!”

  他蹦跶到乔羽槐身边的座位坐下,半润的长发落在肩头几缕。

  乔羽槐把刚上好的果汁和点心都推至她的面前,还幽幽地怨道:“洗了头发又不吹,老赵到时候又要念叨你了。”

  “哎呀,天气热死了,吹头发又累,不想吹”,赵舒像嘴里塞一口后继续道,“老赵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嫌之前那个吹风机太吵了,于是换了个风特别小的,说是静音,害得我每次吹头发都要花半个小时以上!”

  赵舒灵机一动,双手搭在桌上,活像一个等待零食的小猫咪,“羽槐哥哥,要不你送我一个吧!反正我生日快到了!”

  乔羽槐战术性后仰,靠在椅子背上,“又想框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生日还早得很!”

  “噢!但我不是真的想找你要,只是想测试一下你有没有记住我的生日而已!”她继续吃着蛋糕。

  洛安桉一口接一口地抿着酒,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他是会记得别人的生日的。

  原来,他也有担忧别人的时候。

  原来,他只是不在意我……

  

  赵舒家规很严,乔羽槐和洛安桉将她送回家后,顺便去了趟江边醒酒。

  一路上,洛安桉有许多话想问,想问他是不是也记得自己的生日,想问他为什么任由自己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更想问他,那时买的那个吹风机礼盒是不是给赵舒准备的。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破冰的,是乔羽槐。

  “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很老套的寒暄开局。

  “挺好的”,洛安桉轻声应答,“之前爸爸妈妈送给您家老爷子的酒他还喜欢吗?”

  乔羽槐浅笑,“爷爷很喜欢,但还是不要让老人家喝太多。”

  他们两家素有生意往来,乔家的话语权又更是掌握在乔家老爷子手中,他们二人又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乔羽槐这话内的意思洛安桉也是瞬间明白。

  洛家日后不要再给乔家送礼了,这是他这个乔家直系继承人的旨意。

  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无声的静默。

  乔羽槐的脚步停在沿江的护栏边,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洛安桉不可置信地接过,“给我的?”

  “嗯,展开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是一件点缀着碎钻的轻纱短裙,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璀璨耀眼。

  乔羽槐解释道:“本来是送给她的,但她说码子太大了穿不了,寄回来又过了退款时间,你不是快生日了嘛就——”

  此时拿着裙子的洛安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果然只有别人不要的才会轮得到她,真讽刺。

  有些话是注定无法问出口的,明知故问,她做不到如此坦荡。

  “等等,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洛安桉才意识到。

  乔羽槐顿感无语,“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生日每年都发圈,我又不瞎。”

  他是看到了的,只是从不做回复罢了。

  他接着道:“这个码子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你要是喜欢——”

  “能穿!喜欢!”洛安桉又一次打断他,约莫是觉得语气太过激动,她收敛几番,从乔羽槐手中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乔羽槐见她脸上显现的满足,不禁也展露笑颜,“那就好。”

  两人散完步,洛安桉回到公寓,洗漱完后便准备试那件衣服。

  衣服的确是能穿的,只是腰线收的紧了点。

  洛安桉看着镜子里略显臃肿的自己,又想起赵舒那苗条的过分的身材,憋着气将裙子脱下扔在地板上。

  可下一秒又蹲下,将它抱在怀里,眼泪不争气地涌出,口中喃喃自语道:“有点小了……”

  赵舒穿着嫌大的裙子,在她身上却还是小了点。

  可笑的故事。

  洛安桉将裙子用衣架挂起,她收拾好家中的一切后躺上床,空洞的双眼注视着灯火阑珊的城市。

  明天还有工作,她要收拾好自己。

  

  乔羽槐的研究生毕业工作终于结束,Q大也迎来了研究生毕业典礼。

  典礼过后,洛安桉和校长简单地交谈后,便准备回“意心有家”一趟,出校门时,她瞥见一旁马路上的乔羽槐和赵舒。

  小姑娘的神情很激动,似乎在极力诉说着什么。

  “羽槐哥哥,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喜欢?我爸爸那么喜欢你,我们也那么的兴趣相投!”赵舒急得快要哭出来。

  “对不起,赵舒”,乔羽槐的语气很沉,但眸子却亮亮的,“我照顾你,只是因为应了赵老师的请求,而且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站在不远处偷听的洛安桉闻言诧异。

  什么意思?他爱的人不是赵舒?而且他现在有爱的人。

  她顿时想起他的那句个签——“蓝桉已遇释槐鸟”。

  难不成?

  乔羽槐处理好赵舒的事情后,向洛安桉的方向走去。

  洛安桉刚想逃就被乔羽槐遏住了脖颈。

  “听都听完了,还想逃?”乔羽槐语气轻快,“走,跟我去个地方。”

  “啊?”

  坐在乔羽槐车上,她思绪万千,虽然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她窥探了他的秘密,他要杀人灭口,但更多的是猜测,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难不成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洛安桉试着不去想,更不敢想。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乔羽槐的车停到一处空旷的广场,他领着洛安桉站到广场中央,示意她闭眼。

  随即传来他自述的声音。

  “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什么情况?!洛安桉心中狂喜,她不可置信自己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乔羽槐的声音继续传出,“你温柔坚强,也单纯善良,对自己的目标和人生都有十分清楚的规划,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多年我还是爱着你,感谢上天没有辜负我,唱了一整晚的《阿拉斯加海湾》,林诗岐,现在请你睁开眼看看你的身边。”

  林,林诗岐……

  洛安桉木讷地睁开眼,先入眼的是乔羽槐托着钻戒的手,他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

  “林诗岐,我爱了你十年,嫁给我吧。”

  他的爱意浓烈,目光深情,难以让人脱离这场排练所营造的梦幻。

  音乐结束,乔羽槐焦急地问:“你觉得怎么样?还要加什么吗?这到时候会……”

  他说着他的浪漫计划,洛安桉一个字都没听入耳,她的喉咙里哽着一口气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是啊,他爱的人是那个远在海外的女孩子,她早该料到的,她早就说过了。

  自己身上的裙子若原是送给赵舒的,他又怎会有寄回时过了退款日期的苦恼。

  此时的她穿着原本属于那个女生的纱裙,短暂地感受着属于那个女生的爱意,身边落满的气球,下面捆着的是乔羽槐欠了她这么多年的生日礼物。

  那个紫色的吹风机也在其中。

  洛安桉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卑鄙的小人,试图用自己的侧隐之心去揣测他的深情。

  洛安桉强挤出一个笑,完成他带她来这儿的任务,真心地提出了几点建议。

  而后,落荒而逃。

  就这样吧,体面一点。

  

  三天后,洛安桉在“意心有家”的释压室待了一下午。

  那天上午,乔羽槐求婚成功,也终于向全世界宣布了他爱了十年的女孩。

  林诗岐的岐,原来是那个“岐”。

  山无路来桥可支,乔羽槐为了林诗岐可以不畏千难万险。

  他心动的开头是她,心跳的结尾也只会是她。

  洛安桉的八年,输得彻彻底底,那一刻她才明白,心有所属之人本就留不住,再长的陪伴也敌不过持久的长情。

  从她八年前的一厢情愿开始,就注定了她是输家。

  蓝桉已遇释槐鸟,洛安桉遇上了乔羽槐,只不过她动了情,他展了翼,只因他早有了一片只属于他的丛林。

  

  半梦半醒间,洛安桉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向她冲来,再一次睁眼,看到的却是医院的天花板。

  “你醒了。”

  一位长相秀丽,面容甚好的女人给她递来一杯水。

  洛安桉看着她,眼神涣散,“我不是在婚礼现场吗?”

  她轻笑,“你喝了多少啊?都差点胃穿孔了。

  她的声音很柔,如沐春风,上挑的语气带着点宠溺的味道。

  待意识清醒许多,洛安桉才反应过来,“你是——林诗岐?”

  “嗯。”

  “你好漂亮啊!”洛安桉傻笑着看向她。

  林诗岐没应话,只是笑,她这点倒是和乔羽槐有些像,“你就是那个陪了羽槐很多年的女孩吧。”

  洛安桉发愣,她没想到林诗岐竟如此直接地道破。

  “这些年,谢谢你了”,她继续到。

  “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会介意,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力”,林诗岐坐在床边,“更何况我是在他研毕时才回的国,之前的那些年,他确实是处于单身状态,至于他会做什么,怎么选择,我都无权干涉。”

  听着林诗岐的谈吐,洛安桉霎时明白了为何乔羽槐会爱她那么多年。

  她实在是一个精神内核强大的人,美丽又大度。

  相较下来,洛安桉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她美其名曰的挽尊,实际上就是自我内心的不甘,她身上还穿着那条原本应该属于林诗岐的裙子。

  实在是太幼稚,太不堪。

  “他们也差不多要回来了”,林诗岐起身,“日后,多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吧。”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

  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人走入,乔羽槐紧随其后。

  “安桉,你好些了吗?”

  洛安桉坐起,满脸惊讶,“成希?你怎么在这?”

  “成希是Q大的研究生导师,你不知道?”乔羽槐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我知道啊,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洛安桉呆呆地看看成希又看看乔羽槐。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解释”,成希打断刚想开口的乔羽槐。

  “哦”,她低头看向被子,却看见了成希的手背上有几个清晰的指甲印。

  林诗岐意识到好像要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于是走到乔羽槐身边,挽上他的手臂,“羽槐,我们先出去吧。”

  “好”,乔羽槐和成希打过招呼后带上林诗岐离开了病房。

  “你这手?”洛安桉指着成希的手背。

  成希没应她,只是侧过头咳了咳。

  洛安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制止,“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她也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洛安桉”,成希认真地喊她的名字,“我这人——也不差吧。”

  “啊?”

  “我的意思是,我这人……也不比乔羽槐差吧,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不如……”他顿了下,“不如以后的日子就让我照顾你吧。”

  洛安桉懵住了,她没想到成希会在这天和自己表白。

  八年的时光,她也该释怀了,但她做不到这么快就让成希住进自己心中,心没腾干净就住人,她洛安桉做不出这种事。

  “成希”,她柔柔地唤他,“日子还很长,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好。”

  来日方长,他不急于这一刻。

  落日余晖,透过三尺方窗打在他们和谐的背影上,美得不似现实。

  蓝桉枯寂了八年,也终于等到了穿过千年万树只为她而来的释槐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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