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黑沉沉的牢房中仅有的一方窗投入了些许阳光,却仅照亮了空气不通而循环往复的尘埃。
一身青衣的囚徒微低着头,鲜血滑过被锁链吊起的双手,染红了一袭青衣,一滴一滴打在肮脏的地板浸红了裂隙……
天牢厚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开锁声,
“行也,意也,非我所为也;
疯也,痴也,非我所命也。 ”
囚徒抬起了头,一张脸仙姿玉貌,当真雄雌莫辨,担得起黎民百姓的一声“妖姬祸国”“红颜祸水”
他的膝盖在受刑时被人敲碎,他的双手被银针穿透,他的背上是满目仗印,全身上下无一不是暴虐,无一不是恨戾。
可笑而又可怜的是唯有这张脸,那施刑之人不忍伤一分毫。
囚徒扯了扯嘴角,幽深的眸子里是满满的自嘲。
堂堂盛琥珀,堂堂第一神医,堂堂皇帝御医,堂堂天下第一才子,堂堂……
呵…竟落得个…这般狼狈……
盛琥珀在这千万个堂堂中只是闭了闭眼,低声喃喃,沾血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万千深沉“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拍手鼓掌声在打开了的大牢门口响起,锦衣卫卫长景玉拍着手,腰上别着绣春刀戏谑的开口”盛御医好兴致呀,落得以般地步……”
景玉身后跟着一个锦衣端着一盏酒只低着头,景玉好整以暇看着盛琥珀,
犹如看丧家之犬,“我昨日可是听说盛御医行刺先皇,拒不招供,受了点刑,身体憔悴的很……如今看来这罪臣寺的内宦上刑还是不够利索呀……”
景玉突然唇角扯起,笑着问”盛御医,这断了的胳膊和两条腿……好受吗?”
盛琥珀一声未应,白生生的脸在牢中这几日俞发苍白,却平生添了几分病美人的怜感,
那昔日一身淡淡的草药香在血腥弥漫的天牢中似乎仍闻得到,哪份恍若隐士的高傲也未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折戟。
从头至居盛琥珀未应一声,让景玉自过了个没趣,他盯着他盛琥珀阖起的双眼,不放这张清冷的脸上一丝一毫的波动。
景玉低声而又漫不经心地在次开口”盛琥珀,清元二年出生,自幼父母双亡,由叶清神医收养,养育成人后授一身医术。十四岁高中科举状元,一身医术学问,好一个……惊才艳艳……“
语气忽一转,在开口时语气玩味”十五岁入朝为官,深受先帝器重,长任御医长,名号圣医,开济草堂,以治百病,当仁不让天下神医。二十岁,盛御医妖颜祸国,勾引先帝,祸乱天下,忘恩复义……”
语气越来越冷“毒害先帝,拒不招供,罪加一等!”
景玉轻笑挑眉继续说“当今新帝仁慈,大恕天下,仅赐鸠酒一杯。盛御医……还有何话说?”
盛琥珀轻咳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声音微哑,却又倔强地开口”我…咳…咳…没下毒。”
景玉挑眉,俯身开口“看来盛太医还是不明白,好!那我告诉你!”
他直起身,“你刚刚念的诗讲的是郁兰陵吧,我告诉你,你下毒谋害先帝只是其一!当年郁兰陵无视百姓大开城门,五十万百姓皆死,而他却被你这个神医救活了是其二!你毒害先帝时,在院外等着捉你的禁军头目的爹娘,是那五十万百姓之一是其三!而其四……”
景玉挑起盛琥珀的脸”怪就怪在你长了一张妖国妖民的脸吧,而当今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又恰好不喜欢长得比她漂亮的男人……”
“特别是跟郁兰陵有关系的。”
“盛御医在猜猜,现在郁兰陵在哪?在干什么?”
“猜对了,就该送盛御医上路了。”
盛琥珀勾唇笑了,笑得像个疯子,
哦,不对,或者说本来就是个疯子……
从他救醒了郁兰陵,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就已经病了。
我无病可医,也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