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后我开了家花店,叫夏拓。身边的朋友不知道但拓的存在,都说我去了趟东南亚变文艺了。
为什么不跟朋友们讲呢?因为他的名字我提及一次,心脏都绞痛一次。一想到我的爱人永远的停留在那片被血污染成褐色的土地,一想到我的爱人连结婚的誓言都无法给我,我的心脏都急剧的收缩再急剧的扩张,我的呼吸都是痛苦。
鲜花绚烂多姿,花期却短促易逝。恰如我与他那短短三年的相伴时光。
时至今日想起那个跟他与细狗打闹的时候晚上还是历历在目,细狗告诉我但拓害羞的那个晚上,我窝在被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后来的一天,但拓来接我的货,看样子刚从林子里回来,粗粝的头发里别了两朵淡黄色花蕊的鸡蛋花。我想起在中国古代,常有绿林好汉簪花,寓意是:戴花不踩花,戴花若采花人见人可杀。那花洁白无瑕,插在他粗粝又沾了些汗水的头发里。如同我那生长在这罪与恶蔓延令人发指的土地却明媚平实的爱人。
我望着他迈着阔步朝我走来,他摘下右耳旁的花朵,轻轻别于我左耳,凝视着我:“好看噶。”
“真嘞假嘞?”
“骗你闹哪样嘛。”
我看着他的眸子笑:“那天细狗说你害羞咯。”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挠着头:“你莫理他噶,他喝多咯。”
我凑近他:“那你嘞?真嘞害羞了嘛?”
“我……我肯定没有噶”
“哦……原来你不喜欢我噶”
“我……我……我喜欢噶,你性格辣么好,猜叔,细狗,达班滴弟兄都喜欢你噶。我咋个不喜欢嘛。”
“拓子锅啊,我打算过几年回去噶。”
他沉默片刻脸上的笑意逐渐有些尴尬:“我知道噶,那我到时候去帮你跑护照滴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想带你一起回中国。”
他看着我,四目相对。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看透我的内心,神情复杂,嘴角颤抖,我看不出他是否想像往常一样冲着我温柔地笑。我打破了沉默:“哥,这里好危险。我想带你回中国。”
“那去了中国你还叫窝锅吗?”
“叫啊,拓子锅,一辈子都是我拓子锅。”
他笑了,却有几分酸涩。我意识到不对:“但拓,如果你愿意,带上阿嬷和貌巴他们,我们去中国结婚。”
“阿夏……”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抱住了我,这是我们第一次相拥我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我听到我们的心脏在共振。鼻间萦绕的是他从林子带出来的热带雨林特有的泥土混杂着汁液的味道,回国后即使我开了花店,天天和花枝打交道那种味道我却再也没有闻到过。
他没给我回答,只是晚上带我回家吃了饭。貌巴一口一个阿夏姐的叫着,跟他们的母亲介绍着我。阿嬷年纪大了,她一只手拉起我的右手,另一只覆在上面,轻轻的摩挲。阿嬷比我矮多半个头,看着我,笑意从眼里溢出来——我知道但拓那看着我笑时仿佛含着一湾春水的眸子像谁了。
吃晚饭已经很晚了,我住在了达班。晚上我和但拓出去散步,眼前是盈盈秋水,身畔是淡淡春山。
“阿拓,想好了吗?”
但拓顿住了脚步,轻轻拉起我的右手按在他胸膛:“阿夏……这里……有你。”
回忆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我对但拓的爱意早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生根发芽肆意生长宛若菟丝子,根尖与藤蔓早已将我的房室缠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