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顾园

近日里，顾家的氛围显得格外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管家行色匆匆，往来其间，每当被我问及家中是否发生何事时，他总是闪烁其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为蹊跷的是，已连续五日未见顾易中的身影，这不由得让我心中生疑，直觉告诉我，这一切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特意未让巧儿随行，而是独自推着轮椅来到了书房。恰好顾伯伯与慧中姐正在交谈。我没有敲门，而是静默地停留在门外，轮椅的影子轻轻投射在门扉之上。

顾慧中语气急切地说道：“爸，您一定要救救易中啊。”

顾希形面色苍白，眼底透出一丝疲惫，对顾慧中的话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沉凝，语气坚定地反问道：“易中干的那些事，你都清楚”这并非疑问，而是一句笃定的陈述。

顾慧中沉默着，双眉紧锁，内心的疑惑如波涛般翻涌。她那向来明理识体的父亲，却固执地禁止家人涉足政坛，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爸，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

“一群穷学生，既不懂战略，也不通战术，手中甚至连一杆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这样的抗日，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顾希形曾是一名杰出的军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自然明白何者为重。然而，这一切并非朝夕之间便可扭转，它需要的是漫长而艰苦的斗争。

我屏息凝神，紧贴门板倾听屋内的对话，竟连管家悄步至身后也未曾发觉。“晨熙小姐，您怎么在这儿？”他轻声问道。

那突兀的一声着实将我吓得不轻，心中顿时乱了分寸。“我，我只是有事找顾伯伯，并没有偷听……”我慌乱地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

顾希形听到门口的动静，轻声问道：“是晨熙吗？进来吧。”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管家没有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缓步向内走去。

当管家将我推进书房后，屋内二人皆陷入沉默，我不由得轻皱眉头。的确，有我在场，他们自是不会再多言。正当我推动轮椅准备离去之际，顾希形突然出声唤住了我：“丫头，易中被90号抓走了。”

我低下头，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轻声说道：“对不起，顾伯伯，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顾希形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疼惜，温和地注视着我。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那动作如同一位慈爱的父亲。“孩子，自从你踏入顾园那一刻起，家中的每一个人便已将你视为亲人。无需总是这般拘谨小心，更不必认为自己给我们带来了什么麻烦。”

顾慧中缓步走近，尽管行动略有不便，但她仍轻柔地弯下腰，温婉笑道：“年纪轻轻，怎么总是爱胡思乱想呢？”

突然，管家迈步至我面前，深施一礼，这般举动令我不禁一愣，“您……”

管家轻声说道：“晨熙小姐，此事若由师长出面或许有所不妥，但您亲自前往则另当别论。高冠吾，现任江苏省主席，早年间曾受过令尊大恩。若您能找他谈谈，想必他会给予帮助。”

还未等我开口，顾希形便抢先一步，语气中带着急切与无奈：“你简直是糊涂了！他是谁封的主席，你难道不清楚吗？还去找他？！”

“他们这是以易中的性命相要挟，逼迫我出任吴县知事。我对易中同样痛心疾首，可是，出卖国家、背叛民族之事，我们怎能为之？”

一旁的管家怒火中烧，愤然出声道：“那就开战！他们霸占姑苏城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

“我觉得……”我忍不住插话道，“这件事绝不会如此简单，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