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期末考试当天的一场大雨洗刷着路面，冲刷掉盛夏后的残存。第八考场，苏沂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向下看去，雨滴大颗落下，在路面上乍起白花。想起几月前也是这样一场淋漓的大雨，那时窗外是雨滴密切的鼓点，屋内是风扇哗啦啦的转动，桌上摆着的小圆镜子里的主角的斜后桌的盛夏，而今她再次向下望着，寻找着那个熟悉的的背影。

考场内，苏沂依旧如从前那般盯着窗外发呆，树枝随风摇曳着，雨滴斜斜的飘下，在窗子上印出一道道水痕，苏沂来了灵感，提笔在纸上写下关于生命的诗篇。

铃响考试结束，候考室外，苏沂背靠着栏杆，定定的望着教室里收卷子的监考老师，周遭是吵闹的喧嚣，大家迫不及待地对答案，亦或者临时抱佛脚的看着数学公式，苏沂也不理会，数学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复不复习都无所谓，因而她无聊的只是默默观察着每一个人。

第一考场外，江亓桁和陆砚川勾肩搭背来到厕所解手，瘾犯的了陆砚川甚至想点根烟，刚掏出来的打火机在看到径直走来的老师后又快速收了回去，江亓桁嘲笑他，一边幸灾乐祸。

“怎么没给你抓了。”

“闭嘴你不也有。”

江亓桁挑衅一笑，解决完内事后走出厕所，雨还在淅淅沥沥的飘打着灌木丛，江亓桁双手插兜，这时他甚至想去二楼看看苏沂，但急切的铃声响起，很快又将他推向忙碌的头脑风暴。

终于最后一声铃响，第一天的期末考试就此结束，同学们都在庆祝着解放的曙光即将降临，高一二班的教室里，陈初也喜气洋洋的和大家一块说笑，她像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这次作文题目是啥呀？”

“生命。”

班级有人抢答到，这次期末考试的作文主题是生命，可是生命是什么样的存在，又该如何去定义。正想着，陈初突然喊到了苏沂的名字。

“苏沂，这次作文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吧。”

“有信心超过陆砚川吗？”

“没有。”

陈初开怀一笑，还不忘鼓励着苏沂

“自信点儿，你不比他差！”

苏沂点点头，得到示意后坐下，桌上的草稿纸上凌乱不堪的写着复杂的数学公式和毫无章法的笔墨，稿纸上的某个角落，静静落着一行文字

“风吹树响是生命的歌”

这是苏沂的作文题目，她总喜欢以眼前所见的自然作为意象，在她的内心世界里，生命是阳光和风，雨和蝉鸣，是鸟的眼睛，是一棵长满可能的树。

那时校内的白樱压满枝头，盛开的狂野，绽放的肆意，世界是丰盈的，是一片浩渺无垠的星空，而在亿万颗星星里，总有一颗星明亮的闪烁着，那便是生命。

次日绵绵的阴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阳光，冬日里的暖阳最是让人感到惬意。苏沂不急不慢的走进教学楼，在一楼便看见占据脑海的身影。

少年半倚在墙边，低垂的眼眸，青黑的发丝，骨节分明的手指纤细修长，时不时转一下笔，苏沂正看的出神，忽然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一双星眸望着自己，两人视线缠绕交织，苏沂下意识躲开视线，江亓桁只是淡淡的冲她笑着，薄唇轻启

“考试加油。”

“啊你也加油。”

苏沂实在不知道面对江亓桁时如何组织语言，说出来的话像人机一样，只是简单的回一句便走上了楼，身后的江亓桁则是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而后接着拿起历史资料开始圈圈画画。

终于熬到下午最后一声铃声敲响，宣布着期末考试的结束，同学们都在庆祝着这场战役的胜利。回到教室，讲台上已经摞满了厚厚一叠寒假作业，上面还写着《快乐寒假》的醒目标题，除此之外，各科的老师相继走进教室，布置着作业，苏沂和祁岁相视一眼，又看看源源不断涌来的各种试卷题册，心里好似乌云密布，只能无奈的接下这个沉重的任务。

回到家，苏沂一把瘫倒在沙发上，妈妈还没有回来，她索性放任了自己一回，在外卖平台上点了一堆烧烤，外加一杯奶茶，完事后就瘫软在沙发上打开了Timi准备上分，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苏沂按下免提接起

“您好你的外卖到了。”

“哦你放门口吧。”

苏沂觉得这个外卖员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女孩的嗓音青涩，带着淡淡的沙哑，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只觉得在哪里听过。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苏沂刚好结束战斗，打开门，她几乎是静止般立在原地，对面的外卖员也猛然一愣。

“昭南？”

“苏沂…好巧。”

苏沂上下扫视着李昭南，她黑了许多，头发在宽大的帽檐下压着看不了一丝碎发，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到脖颈，少女的眼神暗淡疲惫，甚至染上了几分沧桑，十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四十岁。

“你…”

“我打寒假工呢。”

“啊好。”

苏沂接过外卖后靠在门边思索片刻，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李昭南已经送了很久外卖了，无论是碍于她的家庭情况还是自身原因，如果她不愿意说出来，那谁也不愿伤害她脆弱的自尊。

雨不会一直下的，但或许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会一直下雨，无论是李昭南还是苏沂，在内心深处，也都有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但人生总是不完美的，因为生命有裂缝，阳光才能照进来，风吹树响，是生命的歌。